“沈轻寒，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秦琴嗤笑一声。“你我之间，本就没有共存的可能，不是么？”
“为什么？同门一场，难道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沈轻寒苦苦哀求。
“你当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
秦琴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也罢，让你死个明白。”
“你知道为什么在元婴之前，你修炼一直都顺风顺水，从来没有感受到瓶颈吗？”
还不待沈轻寒回答，秦琴就摇了摇头：“那是因为你身负至尊气运，天道自会助你破境。”
“那为何，我会卡在元婴之前，迟迟无法突破？”
“呵。”秦琴冷笑一声。“你该去问你的好师尊。”
“师尊……许沐他、怎么了？”
“原来你不是坏，你只是蠢，被许沐保护得太蠢。”
秦琴讥讽地望着沈轻寒。
“为了修补自己徒弟的灵根，不惜四处掠夺，剥离别人的灵根，给徒儿装上。这般深重的情谊，能不好么？”
“剥离、别人的灵根？”
“是啊，剥离别人的灵根。即便是在这个人吃人的修仙界，也是绝对禁止的缺德事。夺人灵根者，修士人人可共戮之。”秦琴笑了笑。“你最敬爱的师尊，剑宗有史以来最天才的宗主许沐，就是做这种缺德事来为你修补天赋的。”
沈轻寒愣住了。
还记得自己记事很晚，从有记忆开始，自己就已经在街边流浪了。没有爹，没有娘，每天两眼一睁，最大的问题就是上哪里能找到一点点吃的。
那时候没有什么剑宗首徒，什么倾月仙子，只有一个每天和别人抢掉在水坑里的馊馒头的小乞丐。
然后许沐出现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柔弱的少年，但眉眼间却意气风发。他帮自己抢到了一整个馊馒头，自己掰了一半递给他以示感谢，他接过来，咬了一口，挤出一个艰难的微笑。
“你想修仙吗？”
那是许沐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再然后，自己就跟着他上了剑宗。
她知道，自己从小似乎就没有什么修炼天赋。别的弟子三个月内能从炼气三层突破到炼气八层，她能打坐整整一年还在炼气四层徘徊的。
但是她没感觉有什么不好，至少现在能吃饱饭了不是吗？
许沐经常会在自己面前，不知道从哪变出来各种各样的好吃的，每次自己都吃得很开心。放在以前乞讨的时候，根本不敢想这种生活。
有香喷喷的鸡腿，有可靠的师尊，有这么一间小院子，自己满足了，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师尊似乎不开心。
每次自己捧着鸡腿一口一口细细地啃时，他总是轻轻地叹气。他伸出手，好像要来摸摸头，但每次又都半途放下。
看别的峰的师尊，经常会慈和地抚摸弟子的头顶，但师尊从来没对自己这么做过。
自己是不是惹师尊不开心了呢？
后来，师尊开始频繁地出门。每次下山，都会带回来一些山下的小玩意。那些小玩意五花八门的，做工又精巧，自己真的好喜欢。
师尊每次把礼物送给自己之前，都会要求自己运功半个时辰。这期间师尊会把双手顶在自己的背后，一股暖暖的气流会从他的手心传遍自己全身。
这是师尊仅有的、和自己的身体接触。
再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修为就开始突飞猛进。整个剑宗的弟子，再也没有一个人的修为能超过自己，也再没有一个人能打得过自己。在成功结丹后，自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剑宗的长老。
难道真的是师尊剥夺别人的灵根，种给自己，自己才能屡屡突破？
后来师尊叛变了，放着剑宗宗主的大好前程不要，堕入了魔道。自己一直不清楚，为什么心思纤细的、有点笨拙的、但是又那么好的师尊，会一下子变成这种冷冰冰的模样。
于是自己刺穿了他的心脏，似乎想要把以前那个很好很好的师尊，从心脏里面剥出来。
可是没有，他只是就那么死掉了。
自己难过了好久好久，好不容易凝结的金丹因为情绪波动过大，一度又碎掉了。于是当后来得知许沐并没有死，只是偷偷跑掉了的时候，自己胸中似乎燃烧起了一团灼热的火焰一般。
她想找到许沐，问问他，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把自己捡回来，给自己陪伴，又在自己彻底依赖上他时，决绝地一走了之？
自己修行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什么欲求。但唯有这一点，自己无论如何都想知道。
“难道他、真的是因为夺人灵根，为正道所不容，这才魔堕……？”沈轻寒喃喃自语道，心底的恐惧逐渐开始蔓延。
难道自己一直苦苦追寻的真相，自己一直对许沐的坚信，居然是这么残酷的错误吗？
哐当一声，沈轻寒手中的倾月剑落到地上。她蹲下身子，抱住头，脸色发白。
“沈轻寒，我不恨你，我只是可怜你。同为至尊气运的拥有者，你被许沐养废了。你卡在元婴期之前一直无法进阶，就是因为吸收了过多的他人灵根，伤了天和，天道不会再帮你。”
秦琴居高临下地望着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意志的沈轻寒，眼中满是怜悯。
“一洲承载不了两位至尊气运的拥有者，你安心地去吧。”秦琴举起手中长剑。“死亡只是洗清你肉体的罪孽，归于我，你方可失而复得。”
言毕，她手中剑对着沈轻寒狠狠斩下。
然而下一刻，她眼前忽然一闪。在看清了眼前事物后，秦琴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剑迅速一偏，那道威力无俦的斩击斩在了旁处，将大地都劈开一道巨大的沟壑。
“你再妄图坏我徒儿道心，就去下面找她吧。”
许沐雪捏着宋玉的后颈，挡在沈轻寒面前，冷冷地开口。
“你、你说什么……？”
沈轻寒抬起头来，愣愣地望着许沐雪，脸上还挂着泪痕。
“我说——”
许沐雪转过头来，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是你师尊，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