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娅躺在床上，依然穿着盔甲，坚固的金属如同她的第二层皮肤。

在白塔的这段日子对于她而言，不如说是被丢进了一个过于整洁、过于安静的笼子。

她此刻正在白塔为她安排的房间里，陈设简洁得有些过分，墙壁是素净的白色。听说是那些在战争之中牺牲的人们由冥河之主凝聚起的灵魂，最终变成了铸造塔的砖石。床头柜上，静静地放着一本圣典，封面边缘上用金色的墨水描绘着一些模糊的、闪耀着圣洁光芒的符文，那是圣堂方面为她提供的，其中包含了勇者的定义。

好像是专门要警告她，勇者并非只会挥动武器的钢铁身躯，而是在巨大的痛苦前仍能保持清醒，在权力的诱惑前不丢失灵魂，在孤独与迷茫中仍愿意为他人承受。

喏...杀死本体这种事情，做得到吗？杀死那个赋予她生命，却又将她囚禁于虚假记忆中的存在。覆盖着闪亮鳞片的巨大银龙或许正慵懒地盘踞在镜湖的中心，她们曾经在镜湖面对面，彼此注视着对方，就像在比赛谁先眨眼的幼稚游戏。

那时的她以为，这种对视能换来某种答案。

蕾娅轻轻叹气，思绪在虚构的记忆与真实的品格之间来回摇摆。

就在她陷入沉思之际，一个研究人员敲了敲门，得到许可之后，端着公式化的甜美微笑走了进来。

蕾娅坐起身。

来访者看起来像是还没有成年，端着厚重的卷宗，身上披着白色的长袍，乍看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但细看之下，那长袍的布料上竟是用细细的线条绘制满了各种蠢萌小动物的涂鸦。她不是人类，从那蓬松柔软的短发中，探出了两只毛茸茸的兔耳。

亚人种在人类社会中并不罕见，但向来能在白塔这种研究机构工作的总是寥寥无几，更何况战争之后。

“您好。”

“我是负责您初期评估的研究员，艾莉。”

少女小声说着，声音软糯，带着一丝怯意，仿佛生怕惊扰到蕾娅。

她微微低着头，不敢直视蕾娅的眼睛，似乎对这位强大的勇者充满了敬畏。

“根据您的特殊情况，我们为您安排了一系列测试，希望能够更准确地了解您的潜能。”

“首先，我们将为您进行力量与魔力相关的评估，希望能够更加了解您的战斗方式~”

艾莉继续说道，她勉强空出手指了指门外，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

“我们...我们会将您带到专门的训练场，请放心，那里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蕾娅点了点头，从床上站起身，她接过了少女手中的卷宗，告诉对方只要负责引路就可以了。艾莉就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连忙转身，带着这个所谓的勇者向门外走去。

好可怕呜...还以为要被吃掉了( ´•̥̥̥ω•̥̥̥` ) 那个眼神…比最轻蔑的教授还要可怕，简直就像在看晚餐一样，我才不是谁的晚餐呢！

虽然如此想着，小研究员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穿过回廊，她们站上悬梯，看着透明的玻璃外，一层一层的场景掠过。

十四层： 资料馆

十五层： 炼金术实验室 - 药剂开发部

十六层： 附魔工坊 - 符文研究室

十七层： 召唤术研究室 - 异种生物观察区

十八层： 圣遗物仓库 - 历史文献修复中心

十九层： 实战模拟区A

二十层： 魔法理论研究室

二十一层：记忆封存区

二十二层： 禁咒研究室

......这白塔是把所有危险的东西都堆在一起了吗？

“这座白塔一共有多少层？”

目光扫过那些“非授权人员禁止入内”之类的警示性文字，蕾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蕾娅本来以为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但是兔子小姐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她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那个…其实…我也不知道啦…(>_<)…因为白塔的结构其实非常复杂，而且还在不断扩建，所以…所以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有多少层…”

它会根据来访者的需要、研究的难度，以及塔内灵魂的情愿而悄然增减。

当然，这个不能够和外来者说明。

小研究员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不过我可以告诉您一些关于白塔的事情哦！”

艾莉努力将自己从尴尬中抽离出来，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这座她从小就生活在其中的、充满着神秘与未知的白塔。

“您看，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区域，是白塔的悬梯，主要负责连接各个研究部门。每层都有不同的职能，就像您看到的，从资料馆到禁咒研究室，这里几乎囊括了所有已知的知识体系。”

“白塔的导师制度也是流传了很久的呢，从建造初期就开始设置。初入的学徒由资深导师分配引导，逐层考核，塔中日常以互评、轮值与夜间值守并行。而且呀，这里现在大概能够说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吧。契约是在数个纪元前由魔族与人类共同立下的，旨在将对世间至高力量的研究与守护，委托给白塔的继承者。”

如此说着，悬梯到达了目的地。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处宽阔的圆形场地。

她的对手不是人，而是一组由光影组成的投影，模仿敌人动作的幻象不断变化方向与速度。

“摧毁这些魔力构造的投影是吗？”

“是的...您可以用任何方法，我将计时十分钟。”

话音未落，第一个幻象便以闪电般的速度从侧面袭来。蕾娅向后撤步，腰间两侧的固定装置滑开，两把散发着幽幽黑光的双刃瞬间出现在她的手中，将幻象切割成碎片。那些光影在空中消散，化作光点落在地上，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然而，更多的幻象出现了，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蕾娅团团包围。

但她有着直接有效的格挡、闪避和斩击。

整场测试持续进行，直至她用一记干脆利落的横扫将最终的幻象粉碎。

蕾娅的战斗方式，粗犷却又充满了极致的效率和力量。那种纯粹的、不加任何修饰的攻击，以及对敌人动向的精准预判，远远超出了艾莉原本的预想。

她似乎完全没有使用任何魔法的迹象，但她所爆发出的力量，却足以媲美一个训练有素、掌握了高等魔力体系的战士，甚至在某些方面，更为直接和恐怖。

“非常出色。”

“您的战斗技巧，以及对力量的运用方式，都非常独特。您的反应速度和力量输出，都远超我们的初步评估。

接下来是笔试。

蕾娅被带到一个独立的房间，面前摆放着一份问卷。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考核，更像是一种信息收集和性格测试。

——请描述您获得女神注视的原因？

蕾娅微微歪了歪头，那并非什么庄严的仪式，也不是什么神圣的感召。

只是一个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