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是永远醒不来该多好。”
在龙王城的第一个早晨，埃德是在一声冷淡到没有任何情感的诅咒当中醒来的。
睁开眼，面前是一张娃娃脸，银色的短发波波头，右侧刘海以及鬓发都被别到耳后，而整齐划一的刘海下则是一对丹凤眼。
话说是不是有点太近了？
近到埃德居然只能看见她半张脸。
“哦，可惜了。”
她缓缓地直起身子，用右手将头发重新别在耳后，表情冷漠，像是面瘫。
而埃德这才看出来她是一位女仆，黑白两色连衣裙直到小腿中段，白色丝袜从裙内延伸向了圆头小黑鞋。
她的身材纤细娇小，目测应该只有一米六，其中还要再减去五六厘米的龙角的长度。
如果不是她头顶上的尖角和背后纤细的尾巴，埃德兴许还会以为自己住在拉普兰，而非龙王城。
他依旧记得自己跟随赫尔赛蒂进入魔法阵，在一阵要将胃液都给吐干净的呕吐当中，他来到了龙王城。
然后就睡着了，直至现在。
兴许是埃德打量对方的目光过于露骨，这位龙女仆皱了皱眉，露出来相当鄙夷的目光：
“睡了一天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打量女仆，试图将我也收入囊中吗？真是位鬼畜的人类。”
“啊？”
“看来不仅脑子有点问题，耳朵也不太好……唉，可怜莉莉丝小姐，居然要娶这么个男人……”
她不顾埃德懵逼的表情，用黑色的衣袖去擦拭眼角的泪水，甚至还抽噎了几下。
可是埃德的大脑转速极慢，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一整天，还是在敌人的大本营，他有些掉以轻心了。
“啧，真没幽默细胞。”
因为埃德没有理会对方，所以龙女仆收起了哭样，恢复为刚才的面瘫脸。
妹妹，你的嘴巴是不是有点臭？
“请快些起来吧，家主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龙女仆很不耐烦，指了指放在书桌上的衣服、脸盆以及洗漱用品，然后便转身走出了房间，顺带关上了门。
不得已，埃德只能下床洗漱打扮，顺带开始打量这个房子。
比起说是给入赘的女婿用，倒是更像是给客人用的。
倒是符合埃德所知的赘婿的境遇，毕竟都入赘了，就是给人看不起的，但吃软饭他不讨厌，问题是这里是敌营，是龙族的地盘。
不得已，他拖着孱弱的身子换好衣服，惊讶这衣服居然如此合身。
确认衣服上带有魔法的痕迹之后，扭动门把手，那位龙女仆便在门口，她双手交叠在小腹之上，瞧见埃德出来，眉眼却是一惊：
“俗话说龙靠衣装，你们人类打扮一番也倒也有模有样。”
她那竖向的瞳孔打量埃德的眼神颇为放肆，就像你在吃KFC的时候会思考从什么东西开始吃一样，不给食物半点敬意。
埃德觉得有些脊背发凉，遂转移话题道：
“带路吧，你就不怕赫尔赛蒂生气了？”
“虽说您是和二小姐成亲，但长姐为母，喊家主大人为母亲都不为过，请不要乱了礼数。”
卧槽！瓦学妹？何时来的？
“那是你们龙族的规矩，与我何干？”
埃德没有被捆绑的意思，他是妈妈生的，要管一条龙喊妈妈，他才不答应。
埃德不否认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刺猬，不管是谁过来说话他都要狠狠地顶撞回去，因为他时刻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能忘本。
龙族对人类做的事情，人类对龙族做的事情，是铭刻在彼此历史之间无法忘怀的血的教训——
即便是昨日的赫尔赛蒂放走了人质，也不代表着她以前、现在和未来都没沾过血。
这一点对于埃德自己来说也是。
他不可能站在所谓道德的制高点去抨击龙族，也不会让他们冠冕堂皇地使唤自己。
而且他和赫尔赛蒂是合作伙伴，是交易对象。
“请往这边，埃斯泰拉宫很大，还请不要迷路了。”
龙女仆没有再继续争辩，而是走在埃德的身侧为他带路。
可听见这个名字的埃德不由得呆滞了些许，想起来只存在于神话绘本当中的内容。
说的是埃斯泰拉宫是龙族的圣地，是皇宫所在，是无上珍宝——没想到自己居然就在这座建筑物内。
“你的意思是赫尔赛蒂真住在这？”
埃德一边跟着她朝建筑外走，一边向她抛出疑问，他有好多想知道的事情，即便他可能此生都无法再离开这里。
“是的，这里同时也是您和莉莉丝小姐以后居住的地方，也是给您的嫁妆之一。”
她做了最简短的解释，然后将埃德带下楼，离开普通宾客使用的旅舍，两人踩在整齐划一的石板筑成的宽阔车道，望向远处的山峦。
这里是埃斯泰拉宫，前代龙王，即赫尔赛蒂的父亲修建的，不为人知的休憩之地。
曾经处于封闭状态，而赫尔赛蒂的妹妹莉莉丝，则是从未离开过这里。
行穿过精心修剪、如绿色绒毯般向天际线延伸的林荫大道，尽头豁然开朗。
一片开阔的、由洁白大理石铺就的荣耀广场将宫殿托举而出。
当埃德提出想要自己探索开地图的想法时候，却被告知前面的区域以后才能探索，不得已大败而归。
被迫跟上这龙女仆的脚步，穿过拱门花园，来到了一处湖边，顺着湖泊一直朝着远处酷似皇宫宫殿一般的地方走，片刻不停歇。
期间埃德想要停下来看看风景，被她用尾巴拉着走。
为了不丢人，他只好放弃偷懒的念头，乖乖地跟上去。
直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湖泊的另一边传到埃德和龙女仆的耳畔，这才让两人不得不停下来。
名为虹蜃的人工湖对面，是一座白墙红瓦的三层建筑，带有独立的庭院和迷园，比起皇宫要小太多，又靠近城墙，只有一条通路可以前往。
看起来像是宫廷中的冷宫。
“那边是莉莉丝小姐住的地方，也是您今后要入住的。”
龙女仆的解释很及时，就像是提前预判了一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会动摇。
“为什么在那边？”
埃德不是傻子，他知道赫尔赛蒂将妹妹和照片带在身上，片刻不离，结果却将妹妹安排在角落。
这不合理。
“这点您不用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再一次传来，埃德听着耳朵都有点儿不对劲，望向身侧的女仆，她则是皱了皱眉选择直接无视。
该不会这个莉莉丝是什么奇怪的家伙吧？
“喂喂喂，你干嘛不说话了？”
埃德只能一边追上去，一边询问详细情况，可是这女仆却不再说任何一句话，直到将埃德带到了目的地就速速离开。
就在两人逐渐远离的时候，那惨叫声依旧，不得已，埃德只好先当作不存在，然后走进一间小屋子。
“早上好，昨天休息得如何？”
走上楼梯，推开门，里头是一张大圆桌，圆桌后头就是赫尔赛蒂，她正用手指捏着刀叉，笑着望向埃德。
深紫色的连裤袜将修长的美腿紧缚，黑色的高腰短裤又将纤细的腰肢勾勒出来，呼之欲出的上位被白色衬衫包裹在内，她与昨日的妩媚慵懒不同，多了几分干练精明。
“哼嗯？是因为我与昨天不同，让你心动了？”
“是想让你别吃了，给我留点。”
埃德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在看她，一边反驳一边来到桌前，对方则是耸了耸肩。
埃德饿了很久，又很担心眼前的食物可能存在致幻、毒性等可能，迟迟不敢下嘴。
“那就当是这样吧，不必担心，我没下毒，还是说你要吃我嘴里的才放心？”
她笑道，干净俐落地将盘中牛肉分开，小心翼翼地送进涂抹了口红的小嘴。
闻言，埃德放弃了那进口的食物，选择直接上手开始大快朵颐。
“对了，优米没有为难你吧？她就是太护主了，你别往心里去。”
看来那个龙女仆的名字叫优米。
“嗯哼嗯嗯嗯嗯？！”
埃德嘴巴里面塞满了食物，说不出话，他想说的是‘怎么可能没有’，却不料赫尔赛蒂不知为何点了点头，笑道：
“没有就好。”
“嗯哼？！”
“话说回来，关于婚礼，你有什么想请的亲人朋友们，或者想写在请柬上的吗？”
赫尔赛蒂慢条斯理的优雅姿态和狼吞虎咽的埃德截然不同，她吃了一小点，然后就用着相当宠溺地目光望着他。
“慢点吃，不着急。”
“你不急我急！你不都说我现在死了吗？邀请人类过来被你们玩弄？”
埃德好不容易将卡在喉咙的食物咽下去，脸都涨红了。
“那还真是可惜，我还挺想邀请你的前妻？是该这么说吗？或者那位圣女大人过来看看的，只可惜丢了一个、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