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微微走神的瞬间，肩膀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搭住。
那股力道并不算强烈，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容拒绝的寒意。合心头一震，下意识回头。
站在她身后的，是一名少女。
她有着一头深黑色的长发，顺滑如瀑布般垂下，发梢却带着淡淡的水雾。眼眸犹如湖泊般清冷，唇色泛白，神情淡漠得像冰雪。她的衣着简洁却独特：深蓝色的短裙搭配银色护腕，脚踝处还缠绕着若隐若现的水纹。
“……水灾。”合喃喃出声。
少女嘴角微微一勾，冷笑声如同冰刃划过耳畔：“合，你在这里做什么？和人类混在一起？还是……妄想得到他们的认可？”
合眉心微皱，想要甩开她的手，却被她一把拉了出去。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咖啡馆，落在了附近一处废弃的仓库之中。
厚重的铁门关上的刹那，水雾弥漫开来，整个仓库的地面被水流覆盖，宛如一片波动的湖泊。
水灾缓缓转身，双手负在身后，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合。
“你在违背我们的存在意义。”她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威压，“我们是失败品。合，你不会忘了吧？从我们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工具、是弃子。光是活着，已经是恩赐了。”
合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恩赐？你觉得这是恩赐？”
水灾冷笑，指尖一挥，地上的水流骤然凝聚成锋利的水刃，带着呼啸声飞向合的面门。
合身形一闪，瞬间躲开。水刃划破身后的钢架，激起一阵火花。
“别再做无谓的挣扎。”水灾的声音冷冷回荡，“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是造物，是实验的结果。你以为人类会接纳我们？愚蠢！”
合的瞳孔骤然收紧，脚步轻点，整个人瞬间欺近。她的速度快得几乎化作幻影，抬手将水刃拍碎，随后反手逼近水灾的喉咙。
然而就在手掌即将触及时，水灾身体化作一阵水雾，从她指缝间消散。
“连杀心都不敢起？”水灾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回荡而来，冷厉、讽刺，“合，你真的太软弱了。”
下一瞬，无数的水矛从四周的水面中刺出，像雨点般铺天盖地。
合眉头紧锁，身形连闪，双臂舞动，准确地击碎或避开每一支水矛。动作快得几乎只留下残影，仓库内不断回荡着水流与金属的交击声。
她没有还击，只是防御。
“你真的认为，我们只配活在阴影里？”合忍着胸口的沉闷，声音颤抖而坚定，“我见过人类的笑容，他们不是全都冷酷无情！有人会接受我们，只要我们……努力去尝试！”
“尝试？”水灾的身影从雾气中凝结出来，眼神冷若寒潭。
“别天真了！你见过多少同胞被丢弃，被拆解，被用作实验素材？你见过多少人造人，哭喊着求生，最终被投入火焰？那些都是事实！你所谓的‘接受’，不过是虚幻的泡影！”
说着，她猛地抬手，水流在掌心盘旋，化作一条巨大的水蛇，张开血盆大口，咆哮着扑向合。
合咬紧牙关，双腿猛地一蹬，迎着水蛇冲去。她的拳头包裹着赤红的气劲，狠狠轰在水蛇的七寸位置。轰鸣声响起，巨大的水蛇瞬间崩解，化作无数水珠洒落四周。
她大口喘息，眼神却比以往更加坚定。
“我知道……过去无法改变。但未来——我们可以争取！”
“争取？”水灾冷笑，眼神中闪过一抹讥讽，“合，你真是可怜啊。你以为靠近那个少年，就能改变命运？别做梦了。他只会害了你。”
合心口一颤，却依旧没有退让。
“哪怕只是一点希望……我也要去尝试。哪怕结果是失败，我也不想再被迫接受所谓的‘恩赐’！”
她的声音在仓库中回荡，带着久违的坚定与倔强。
水灾目光一沉，水流再度在她周身汇聚，化作一柄长枪，枪尖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就亲手让你清醒。”
合抬起双拳，眼神不再犹豫。
她没有想要杀她的念头，但她必须战斗。
两人的身影在仓库中不断交错，水流与气劲激烈碰撞，轰鸣声震得墙壁裂开，窗户纷纷碎裂。水珠飞散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辉。
每一次交锋，不仅是身体的碰撞，更是观念的对立。
水灾代表着屈服与自我否定。
合代表着反抗与对未来的渴望。
她们不断地攻击，不断地辩驳，仿佛要用彼此的拳头来证明哪一方才是正确的。
终于，在一次猛烈的对撞中，两人同时停下。
水灾的长枪抵在合的肩头，而合的拳头则停在她的心口。
寂静。
水珠滴落在地，溅起轻微的涟漪。
水灾凝视着合，呼吸急促，眼神却逐渐复杂起来。
“你真的……相信？”
合点头，眼神明亮得令人无法直视。
“是的。因为如果连我们都不相信自己，还能指望谁来相信？”
水灾沉默了。
仓库中，只有水滴的声音。
良久，她冷哼一声，身影逐渐化作水雾，消散在空气中。
临走前，她的声音回荡在合耳边：“你终有一天，会被这份妄想吞噬。”
合站在原地，大口喘息，肩膀的伤口渗出血迹，却依旧没有动摇。
她轻声喃喃：“哪怕会被吞噬……至少，我选择了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