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目光却不敢再直视高台上那抹清冷的身影，只能微垂着眼，盯着自己放在膝上、微微蜷缩的手指。
指尖冰凉，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沐雪并没有任何开场白，直接开始阐述《基础炼气诀》的奥义。
她的声音平稳而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某种道理，精准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甚至直接敲击在心神之上。
从灵气感知、引气路线、周天运转到心静法门，由浅入深，条分缕析。
林小婉起初还因为穿越、性转以及台上那位“女神”带来的巨大冲击而心神不宁，但渐渐地，她被讲解的内容吸引了。
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在她听来，竟莫名地……有些好理解？
尤其是当苏沐雪讲到“灵气乃天地本源之气，需以神感，以意引，非强取豪夺，乃水到渠成”、“心静则神凝，神凝则气聚”时，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以前看过的某些物理学概念和冥想技巧，虽然似是而非，却意外地能对应上。
‘这不就是能量感应和专注度训练的高阶玄幻版么？’
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就是名词换得花里胡哨了点。’
她尝试着按照讲解，摒弃杂念——这有点难，毕竟她脑子里的弹幕从来没停过——去感知周围所谓的“灵气”。
这一凝神，她立刻发现了不同。
之前只是觉得空气清新，身心舒畅。
但现在，她似乎能“看”到周围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五颜六色的光点，它们活泼地跳跃着，散发出温和而亲切的气息。
尤其以青、绿、蓝三色光点最为活跃，它们甚至主动地、慢悠悠地朝她靠拢过来，亲昵地触碰她的皮肤，然后渗入进去，带来一阵阵微弱的清凉感和舒适感。
这种感觉……有点上瘾。
她不自觉地更加沉浸进去，按照苏沐雪指引的路线，尝试引导这些听话的小光点在体内流转。
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
这些灵气光点温顺得不像话，几乎是她心念一动，它们就乖巧地沿着特定的路径开始移动，虽然缓慢，却坚定不移。
运转一个小周天后，汇入丹田，形成一丝微不可查、却真实存在的暖流。
她甚至能感觉到，原本因为这具身体大病初愈而残留的虚弱和寒意，正被这股细微的暖流缓缓驱散。
‘这就……成功了？’
林小婉有点懵。
‘不是说引气入体是修仙第一道坎吗？看周围这苦大仇深、眉头紧锁的表情，好像没那么容易啊？难道我真是个天才？’
她偷偷睁开一条眼缝，瞄了瞄旁边的田灵儿。
只见小姑娘小脸绷得紧紧的，眉头皱成了个小疙瘩，鼻尖都冒出了细汗，显然还在苦苦感应和捕捉那调皮的气感。
再看看前后左右，大部分弟子都是类似的状况，甚至有人因为急于求成而气息不稳，脸色涨得通红。
‘好吧，’
她默默收回目光，心里那点小得意压了下去，
‘看来不是功法简单，是我有问题。’
是穿越带来的福利？还是那劳什子“万象亲和灵体”开始发挥作用了？
她想起早上那只蹭她脚的云兔，还有任务堂老执事莫名的好意。
‘所以这金手指是……魅力值点满，附带自然亲和？
这算什么？修仙版德鲁伊还是万人迷光环？’
她内心疯狂吐槽，
‘倒是给个系统说明书啊喂！’
台上的苏沐雪似乎注意到了她这边极其微弱却异常平稳和谐的灵气波动，清冷的目光再次扫过，在她身上停留了比上次稍长一瞬的时间。
林小婉立刻有所察觉，赶紧闭上眼，假装还在努力感应，心里却有点发虚：
‘不会被发现了吧？大佬是不是觉得我走神了？’
好在苏沐雪的目光很快移开，继续讲解后续的要点。
时间在玄妙的讲解和林小婉内心的双重弹幕中悄然流逝。
当苏沐雪的声音停下，宣布此次讲法结束时，许多弟子还沉浸在感悟之中，脸上带着或困惑或欣喜的表情。
林小婉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像是听了一堂高强度、高密度的物理+哲学+冥想综合课，脑子有点涨，但收获颇丰。
至少，她貌似跨过了修仙的第一道门槛。
“啊——好难啊！”
田灵儿哀嚎一声，像没了骨头一样歪倒在她身上，小脸垮垮的，
“我还是只能抓到一点点感觉，引不过来！小婉师姐，你怎么样？”
林小婉身体一僵，被少女温软的身体靠着，那股淡淡的、属于阳光和青草的清新气息钻入鼻尖，让她再次深刻意识到自己性别转换的残酷现实。
她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干巴巴地回答：“还……还行吧，有点感觉了。”
“真的吗？太好了！”
田灵儿立刻又开心起来，仿佛刚才抱怨的不是她，
“师姐你病刚好，能这么快找到气感，已经很厉害啦！走走走，我们回去再好好练练！”
她说着，又无比自然地挽起林小婉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人群开始散去，弟子们三三两两地议论着刚才的讲法，神情兴奋。
林小婉被田灵儿拖着往外走，目光却忍不住瞟向高台。
苏沐雪已经站起身，并未多看台下众人一眼，身形微动，便如一片轻盈的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回那柄青色飞剑之上。
剑光乍起，载着那抹清冷孤绝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瞬息间消失在天际，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广场上一众外门弟子仰望惊叹的目光。
“大师姐真是太厉害了……”
田灵儿也一脸崇拜地望着天空，直到那流光彻底看不见，才收回视线，摇晃着林小婉的胳膊，
“师姐师姐，我们快去吃饭吧，听法听得我都饿扁了！”
又吃？
林小婉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刚才那点粥和馒头好像确实不怎么顶饿。这修仙界的伙食，量不大管饱就行？
再次被田灵儿拉到大食堂，这次她稍微留意了一下。
弟子们用餐需要出示一枚木牌登记，大概就是所谓的“贡献点”扣除方式。
田灵儿很是豪气地拍了拍小胸脯：“师姐你今天刚病好，我请你吃灵米饭！这个顶饿还含灵气，对修炼有好处的！”
所谓的灵米饭，米粒饱满晶莹，隐隐透着温润的光泽，香气扑鼻。
配上两个清淡小菜，吃起来口感极佳，咽下去后确实有一股细微的暖流散开，比早上的普通伙食效果强多了。
林小婉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记忆里原身和田灵儿家境似乎都一般，贡献点得来不易。
“灵儿，这……”
“哎呀跟我客气什么！”
田灵儿嘴里塞着饭，含糊不清地说，
“等你病好了，多做任务赚了贡献点，再请回来嘛！快吃快吃！”
看着她毫无心机的灿烂笑容，林小婉心里微微一暖。
在这完全陌生的世界，能有这样一个热心肠的小姑娘在身边，似乎……也不算太坏。
虽然方式让她有点适应不良。
吃完饭，田灵儿又活力满满地拉着她回到住处附近的一处小空地，非要陪她“巩固修炼成果”。
林小婉拗不过她，只好再次尝试引气入体。
这一次，有了明确功法和先前的经验，过程更加顺畅。
那些色彩斑斓的灵气光点几乎是欢呼雀跃着涌入她的体内，沿着既定路线欢快流淌，丹田处的暖流以清晰可感的速度一丝丝壮大。
她甚至能隐约感觉到，身体对青色和绿色的光点尤为偏爱。
‘木系？还是风系？’她暗自猜测。
“哇！师姐你好厉害！”
田灵儿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她能感觉到周围的灵气正在以一种平和却持续的方式向林小婉汇聚，
“你这哪是有点感觉，你这是快要成功引气入体了吧？！才听了一次讲法啊！”
林小婉连忙收敛气息，从修炼状态中退出，谦虚道：“可能……是大师姐讲得特别清楚吧。”
“那也是师姐你悟性好！”
田灵儿与有荣焉，比自己突破了还高兴，但随即又握紧小拳头，斗志昂扬，
“不行，我也要加油！绝对不能落后师姐太多！”
看着她认真盘膝坐下，开始努力修炼的样子，林小婉笑了笑，心里那点因为穿越而来的惶惑不安，似乎又被冲淡了一些。
她抬头望向青云宗深处那云雾缭绕的山峦，飞檐翘角的宫殿若隐若现。
那里是内门，是苏沐雪那样的人所在的地方。
而自己，只是一个刚刚摸到修仙门槛，还欠着债，连身体都换了的底层外门弟子。
前路漫漫，扑朔迷离。
但……
‘不管了，’她深吸一口充满灵气的空气，感受着体内细微却真实的力量感，
‘先活下去，再想办法搞清楚这一切。至少……这个世界，看起来还挺有趣的。’
当然，如果能先把那该死的裙子穿得更习惯一点，就更好了。
她别扭地扯了扯宽大的袖口，内心再次发出无声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