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衣服干了就能穿了。"林烬回头对坐在河滩石块上的李洙赫说道。
李洙赫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有答话。他仍穿着林烬临时借给他的里衣，宽大的衣衫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却掩不住那副挺拔的身姿。晨光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林烬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拧干自己的外袍。作为现代特种兵，他适应能力极强，短短一夜已经基本掌握了这个时代的生活技能。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判断应该是上午九十点钟的样子。
"让阳光晒一晒就好了。"林烬自言自语道，伸手调整了一下竹竿的位置，让衣物能充分接受阳光。
李洙赫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讥讽："堂堂大秦将军，竟亲自洗衣晾晒？"
林烬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古代，将军做这种杂事确实罕见。他耸耸肩："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李洙赫眯起眼睛，目光如刀般锐利："你与传闻中的蒙毅大不相同。"
林烬心头一跳。他确实不是真正的蒙毅，但没想到这位高丽王子如此敏锐。他正思考如何回应，忽然耳尖一动——远处的灌木丛传来不自然的沙沙声。
"有人。"林烬压低声音，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李洙赫也听到了，他试图站起来，但腿伤让他动作迟缓。林烬迅速靠近他，一只手按在他肩上示意别动，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青铜剑。
灌木丛猛地分开，三个满身血污的高丽叛军冲了出来！他们显然也是坠崖后幸存下来的，衣衫破烂，但手中的刀剑闪着寒光。
"在那里！"为首的叛军大喊，"杀了他们！"
林烬拔剑出鞘，剑锋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冷光。他侧身挡在李洙赫前面，低声道："退到河边去。"
叛军已经扑了上来。林烬挥剑格挡，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河谷中格外刺耳。他剑法凌厉，招招致命，但对方人多势众，一时间竟缠斗不下。
李洙赫退到河边，弯腰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目光紧盯着战局。他虽然腿伤不便，但浑身紧绷如蓄势待发的豹子。
林烬一个侧身避开劈来的刀锋，反手一剑刺入对方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袖。剩下两名叛军见状，突然改变策略，一人缠住林烬，另一人则绕向李洙赫！
"小心！"林烬大喝，想要回援却被面前的叛军死死拖住。
李洙赫面对扑来的叛军，冷静地侧身避开第一击，手中的石块狠狠砸向对方太阳穴。叛军吃痛后退，但很快又扑上来，这次他一把扣住李洙赫的喉咙，将他拖倒在地！
"放下武器！否则他死！"叛军将刀架在李洙赫脖子上，冲林烬吼道。
林烬瞬间僵住。他面前的叛军也停下攻击，局面一时凝固。李洙赫被扼住喉咙，脸色涨红，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刀。
"别放！"李洙赫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活着...更有价值..."
叛军收紧手臂，李洙赫的声音戛然而止。林烬看到他的脸开始发紫，眼中血丝浮现。
时间仿佛被拉长。林烬的剑尖微微颤抖，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下。他可以尝试快速击杀面前的叛军，但绝对来不及救李洙赫。
"我数到三！"劫持者厉声道，"一！"
林烬深吸一口气。
"二！"
青铜剑"当啷"一声落在河滩的石头上。
劫持者露出狞笑，稍稍松开了扼住李洙赫的手。李洙赫大口喘息，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蠢货..."
林烬面前的叛军突然暴起，一刀捅向他的腹部！林烬侧身躲避，仍被刀锋划过侧腹，鲜血顿时浸透了衣衫。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蒙毅！"李洙赫挣扎着喊道，眼中闪过一丝林烬读不懂的情绪。
劫持者大笑："秦国将军不过如此！"他举刀准备给林烬最后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烬突然抓起一把沙子扬向叛军面部，同时一个翻滚捡起地上的青铜剑！劫持者下意识抬手遮挡眼睛，李洙赫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猛地用手肘撞击身后敌人的肋部。
林烬如猎豹般跃起，青铜剑划破空气，精准地刺入劫持者的咽喉！鲜血喷溅在李洙赫苍白的脸上，温热而腥甜。
最后一个叛军见势不妙转身就逃，林烬强忍伤痛掷出青铜剑，剑身贯穿叛军后背，他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寂静重新笼罩河谷，只有湍急的水流声和两人粗重的喘息。
林烬踉跄几步，跪倒在地。腹部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在河滩上汇成一小片猩红。他尝试站起来，却因失血过多而眼前发黑。
李洙赫拖着伤腿艰难地爬到他身边，伸手想要扶他，却被林烬抬手制止。
"不用..."林烬咬牙道，额头上冷汗涔涔，"我没事..."
"你差点死了。"李洙赫的声音异常冷硬，但眼神复杂，"为什么要放下武器？"
林烬抬头看他，发现这位高傲王子的眼中竟有一丝真实的困惑。阳光透过李洙赫的发丝，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衬得那张沾血的面容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一定要...安全把你带回咸阳..."林烬艰难地说道，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是他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黑暗如潮水般涌来，他隐约感觉到李洙赫的手接住了他倒下的身体，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不知过了多久，林烬在剧痛中恢复意识。他首先闻到的是草药苦涩的气息，然后是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他尝试睁开眼，眼皮却沉重如铅。
"醒了就别装死。"李洙赫冷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林烬终于撑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草棚下，身上盖着已经干透的外袍。腹部的伤口被某种绿色草药覆盖，用撕碎的布条紧紧包扎着。
他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看到李洙赫正坐在一旁，用一把小刀削尖木棍。月光映照着他俊美的侧脸，在身后的岩壁上投下巨大的影子。
"你救了我？"林烬嗓音沙哑。
李洙赫头也不抬："扯平了。"
林烬注意到李洙赫的腿伤也被重新包扎过，手法相当专业。他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半天然半人工的洞穴，洞口用树枝做了简易伪装。他们的武器整齐地靠在岩壁边，包括他那把青铜剑。
"你懂得医术？"林烬好奇地问。
李洙赫终于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火光："王室子弟都要学些保命的本事。"他停顿了一下，"尤其是当你的兄弟们都希望你死的时候。"
这句话里包含的信息量让林烬挑了挑眉。看来这位高丽王子的处境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我们昏迷了多久？"林烬尝试站起来，腹部的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一天一夜。"李洙赫放下手中的木棍，递过一个用宽叶卷成的水杯，"喝点水，你失血过多。"
林烬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碰到李洙赫的手，感受到对方掌心的茧子——这是长期练武留下的痕迹。他喝了几口水，清凉的液体滋润了干裂的喉咙。
"谢谢。"林烬真诚地说。
"你的伤..."林烬看向李洙赫的腿。
"死不了。"李洙赫简短地回答，然后突然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以死相救？"李洙赫直视林烬的眼睛，目光如炬，"你本可以自己逃走的。秦国将军为何要为一个人质拼命？"
林烬沉默片刻。他不能告诉李洙赫自己是个穿越者，也不完全了解蒙毅的使命。但作为一名军人，保护任务对象是他的本能。
"职责所在。"最终他这样回答。
李洙赫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他拿起一根树枝拨弄火堆，火星四溅："在咸阳等着我的无非是软禁或死亡，你的牺牲毫无意义。"
"也许吧。"林烬看着跳动的火焰，"但这是我的选择。"
洞穴内陷入沉默，只有篝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林烬偷偷观察李洙赫的侧脸，发现这位王子皱眉思考的样子格外生动，完全不同于初见时那种冰冷的傲慢。
"天亮后我们继续赶路。"李洙赫突然说，"往北走应该能遇到秦国的边防军。"
林烬惊讶地看着他："你愿意主动去咸阳？"
李洙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别误会。我只是判断这是目前最有利的选择。"他停顿了一下，"而且我欠你一条命，高丽人不喜欢欠债。"
林烬点点头，不再多言。他躺回草铺上，听着洞外的风声和远处的狼嚎。身体的疼痛和疲惫很快将他拖入梦乡，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李洙赫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