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突所带来的尖锐气流逐渐散去。

龙堂寺莲冷着一张似乎所有人都欠他五百万的脸,抱着胳膊,和身边始终挂着无奈笑容、如影随形般的鸦羽玄一起,径直绕开了教室中央的“雷区”。

两人挑了个离铃和爱子所在的角落最远的椅子,无声落座。

铃依旧气鼓鼓的,金发双马尾仿佛还带着未散的静电,故意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爱子坐下,默默地将手中装着「月影」的剑袋挂回桌边。

黑发流淌过浅色毛衣的肩头,深色的裙摆随着她端正坐姿的动作微微一荡,盖住了覆着细腻黑色裤袜的腿部。

教室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只是空气里还残留着灵力对撞后的细微波纹。

“那么~各位……”

讲台上,九十九透拍了拍手。

那双湛蓝色的单眼眯成一条弯月,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仿佛刚看完一场有趣闹剧的笑脸。

他那双手插进休闲裤的口袋,背脊挺得笔直的姿势带着一种奇妙的张力。

“……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可就要开始今天的……”

他故意拉长了尾音。

“——那个……!”

一个清澈得如同雏鸟初啼、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声音插了进来,脆生生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被这个声音吸引过去。

坐在教室另一边角落里的,是在场的最为年轻的学生——雨宫莉莉。

她看起来就像个精心打扮的洋娃娃。

微卷的中发精心扎成两个松软饱满的双马尾,用缀着硕大白蕾丝和蓝色缎带蝴蝶结的发箍固定着。

身上穿着层层叠叠、带着大量纯白蕾丝和花边的浅蓝色洛丽塔裙装,蓬松的裙摆下延伸出套着白色蕾丝过膝袜的双腿。

此刻,她正高高地举着白皙的小手,几乎要从椅子上蹦起来。

粉嫩的脸颊上盈满了纯真好奇的笑容,眼神亮晶晶的,如同缀满星辰。

“好的!小莉莉!请问你有什么问题吗?”

九十九透立刻转向她,声音的宠溺度瞬间拔高三成。

“嗯!”

莉莉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蓬松的双马尾欢快地跳动着。

她扭过头,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看向教室斜对面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的莲。

脸上的笑容甜美得如同最纯粹的蜜糖:

“就是刚才……莲哥哥说的……”

一声清脆的“哥哥”让龙堂寺莲那布满不耐和戾气的表情明显僵了一瞬,他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被夹克包裹住的后颈,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烦躁地哼了一声,别开脸,没有对这过分亲昵的称呼出口反驳。

毕竟对方看起来实在年幼。

莉莉仿佛完全不在意他糟糕的态度,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依旧用那甜美得能腻死人的语调问道:

“……那个,「虚梦魇」是什么呀?”

她歪着小脑袋,双马尾乖巧地垂在一侧肩膀,眼神里写满了毫无杂质的求知欲。

“原来如此……”九十九透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莉莉酱是第一世代的‘新血’呢。对这些古老的‘家伙’不了解,很正常哟。”

“新血?”

爱子清冷的视线落在女孩身上。

她进入这所位于涩谷代代木公园地下的“夜阴塾”虽时日尚短。

但也对这个成立时间不长的独特组织有所耳闻。

它隶属关东退魔协会东京支部。

名为培育机构,实则是为年轻退魔师提供知识交流和技术训练的场所。

最大的特点在于打破了古老世家严苛的血脉壁垒,毕竟,越是古老的退魔家族越喜欢将情报知识和擅长的术式隐藏起来。

在这里……

有像她这样出身古老阴阳师世家的后代。

有铃那样出身于神社的巫女。

有龙堂寺莲这般来自金刚院这般佛宗法脉的秘传子弟。

同样……

也有着完全与退魔界无关的普通家庭出身、却在少年时期意外觉醒了灵能力的人!

他们被统称为——第一世代,或称之为“新血”。

灵力如血脉。

越是古老、传承源远流深的家族(古血),其后代天生拥有的灵力量普遍越是庞大精纯。

如同姐姐华子和御币岛铃那奔涌如江河湖海般的先天禀赋。

爱子苦涩地垂下了眼帘,浓密的刘海遮住了她眼底一闪而逝的黯淡。

(……也有像我这种……罕见的例外。)

而“新血”……

他们的灵能力如同雨后春笋,在毫无根基的土壤中突兀萌芽。

普遍缺乏系统性沉淀,大多灵力微弱、驳杂、如同摇曳不定的火苗。

但也有人说……

正因为完全脱胎于无垢的凡尘,反而可能滋生出某些特异的、难以用常理衡量的变数。

雨宫莉莉……

这个十三岁就读初中、以网络灵媒“Lily酱”身份爆火、甚至登上过电视综艺的少女。

竟是以“新血”的身份……踏入这片充斥着古老怨念与横行百鬼的世界吗?

九十九透拍了拍手,将爱子飘远的思绪拉回。

“正好,作为今天课程的一部分,关于「虚梦魇」……”他脸上挂着随性的笑,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精准地落在了靠近走廊窗户的那个沉静黑发少女身上,“……爱子同学!”

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亲昵。

“麻烦你给大家说一下吧?有关「虚梦魇」的基础情报。”

对于他这种过分熟稔的称呼方式爱子早已无力纠正。

“是。”

爱子平静地应声,缓缓站起身。

针织高领毛衣与百褶裙勾勒出她丰腴起伏的身姿,包裹在黑裤袜中的站姿高雅而稳定。

“有关「虚梦魇」的情报……”

爱子的声音清冽平稳,带着京都腔特有的冷质,“大多残缺、模糊且无从验证。然而,有关其存在的痕迹……”

她的视线似乎聚焦在空气中的某个点上。

“最早的官方记录,可以追溯到一个世纪之前,距今约一百年左右。”

“当时,数个地区连续出现大规模的……‘离奇死亡’案件。受害者死状极其诡异,无法用常理解释。”

“此后……”爱子的声音平稳叙述,“周期性地,或数年,或十数年,类似的‘大规模非正常死亡事件’屡有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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