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在幽蓝的虚空原海当中，徐林终于得以李知然刚才的问题。
“不知道。”
不知道……
徐林能清晰感觉到，她并没有说谎。
“那是毁灭世界的真正原因，也是异界大门打开的钥匙。”
“毁灭世界的，不应该是不受控制的魔女么？”
这是见到魔法石的状态后，新编的设定，还是……
“这块魔法石，或者说其中藏着的东西，才是危险的源头。”
“你是说，魔女的魔力来自于魔法石藏着的东西？”
然而李知然却是摇了摇头。
“不是，其中的东西还不至于到魔力源头这种程度，它只是魔女之所以危险的源头。”
这多少有点绕。
“具体的，现在还没有研究明白，诺可丝也不知道。但总之，魔法石是十分危险的存在。如今它其中的力量泄露出来，虽然只是一点，但的确造成了不小的危害。比如今天早上，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还有刚刚勇者大人你遇到的事情。
“不过好在，目前它只是有了一点裂缝，因此只是在我家所在的范围，造成了比较大的影响。
“但是，随着魔法石裂纹越来越深，或是它最后裂开，其中的东西重见天日，那时就是终结的开始。”
李知然的声音肃然，徐林也感觉到，她心情的沉重，没有一点虚假。
当然，说起这些话题的时候，她一直都是认真的。不然，大概她身上就不会漂浮着<中二病>。
不过，事实就是事实，徐林确实感觉到那块石头中，逸散出来的不祥的气息。
只是，两人对于这同一事物有着不同的认知。
就是你把一切电器称之为魔道具，把其中流动的电能，称作为魔力，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比较考验你在人们面前，这样说时，面对他人异样目光的定力。
……当然，这一切，也可能是因为徐林由于她身上<中二病>的标签带来的思维定式。
还是那个问题，要是妄想的东西真的存在或者以另一种形式存在，那还算不算得上中二病？
这些问题想来想去也没有了终结，徐林赶紧将其收起，专注会如今的话题。
那东西着实有些不祥。
“啊，这魔法石这么危险，为什么要放在你的身边？”
“因为，这样才是压制住它的最好办法。
“之前我说了，魔法石中的东西，会释放出来，这样的结果无法避免，在我获得那块魔法石的时候就已经知晓。
“而按照那时我的推测，若是就让魔法石一直在外，没有采取任何措施，那么大概就会在一个月前，完全裂开，而其中的存在也已经早已降临。
“而那时，我没有找到勇者大人你，而勇者大人也完全没有找回自己的力量。若是那时候，就直面魔法石中的存在的后果，可想而知。
“也正是因为我在存放魔法石处的布置，这才让魔法石到现在，才开始产生一丝裂纹。
“而且，它是来自魔界之物，我能够借助它，制作对抗魔女，还有将来对抗魔法石中存在的魔道具，或者实现一些在魔界才能实现的魔法。用它的力量来对付它，这样更有效果！”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么，确实是不错的策略……”
“勇者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诶，哦……”
徐林这才想起来，这个世界确实有类似矛盾的概念，但本身不是以这个典故来构建的。
于是徐林给她稍微解释了这个典故。
“这就是矛盾么……”
李知然很受教地点了点头。
“就算是无所不穿透的矛，和无所不抵挡的盾，相互碰撞确实很矛盾，但若是加一个限定词，除了‘那矛之外’和‘那盾之外’，也确实是十分厉害的兵器。”
她看着徐林一脸认真，他也感觉到对方内心也十分认真地问这个问题。
“勇者大人，真的有这样的矛和盾么？是你遗失但未曾找回的武器？”
“勇者不一般都是用剑的么？”
“似乎也确实如此……”
“这只是我从别处听来的小故事啦，这矛跟盾大概是不存在的。”
“这样吗……”
李知然看着多少有些遗憾。
“这个先不提了……密涅瓦，谢谢你做的事情。”
抛开魔法这些表述，她所做的，压制那块石头的事情，应该是真的。因此，能把那块石头拖到现在才出现裂缝，确实是她努力后的结果。
他也不知道那石头中藏着什么，但他知道，要是一个月前就要直面那东西，他恐怕是无能为力。
毕竟那时候他的系统还因为十多年前的事情，依旧在沉睡，他基本就是个普通人。
“勇者大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知然的脸上毫无波澜，不过徐林能隐隐地感觉到，她情绪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不高兴？
不是，是正面的情感波动。
“不对，若是没有你的行动，现在恐怕一切都灰飞烟灭了。
“谢谢你，密涅瓦。”
虽然她说得那么风轻云淡，但徐林感觉，为了压制石头中的东西，她应该是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的，可能还会威胁到她的生命。
比如今天早上，其中的力量只是泄露了一点，就给她造成了那样的影响。
李知然沉默。
但徐林能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比刚才要强烈。依旧是正面的情绪。
……
“密涅瓦，为什么魔法石的存在，会无可避免再次出现？真的就没有什么彻底阻止它出现的办法么？”
缓了缓，见李知然情绪平复下来后，徐林继续话题。
他这样问也不是怀疑李知然，只是现在情况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或许就有了一些转机。
毕竟徐林还是知道的，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还是将其消灭于未然，而不是等到它彻底出现后，再用尽全力去击败。
李知然闻言，居然沉默了。徐林甚至能感觉到她情绪中的一些复杂。
他似乎察觉到了一点不对。
不会是说错话了吧？
不过最终，李知然还是说出了口。
“是有的，勇者大人。不过，那样，即使魔法石中的东西，最终无法重现天日，也毫无意义了。”
“密涅瓦，那到底是……”
徐林察觉到了气氛变得凝重和肃杀。
不会吧……
李知然双眸凝视着他，似乎在说着“没错，是你想的”那样。
不过即使心意相通，已经基本传达所想，但她还是将其说了出口。
“率先毁灭这个世界，包括你我，一切的一切。这样，这样就能彻底防患于未然。”
果然是这样么……
“为什么非得这样不可？”
徐林依旧难以想象。
“根本原因无从知晓，但那块魔法石，某种程度上，与这个世界绑定在了一块。而这个世界的一切，特别是人，都是它重新降临这个世界的养料。
“而魔女，则是它负责收集养料的使徒。
“所以魔女，是毁灭世界的帮凶。”
这段话，徐林无法确认真假，但是李知然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无比肃然。
此刻，他只能呆呆地注视着面前的李知然。
“是的，勇者大人，包括我也是。”
“所以其实，斩杀魔女，也能一定程度上，推迟魔法石裂开的时间。不过，推迟的时间也有限。魔法石的东西，终究会寻找新的使徒，创造新的魔女，来收集养料。毕竟，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它重新降临的养料。”
“勇者大人，若是到了关键时刻，实力未曾成长到抗衡魔法石东西的地步，请你不要对我，手下留情！”
“你这是在考验我？”
“不是，勇者大人，这是我的真心话。”
徐林是知道的，即使她不说出口，他也是知道的。
徐林早已经从她的情绪中，感觉到了她慷慨赴死的决心。
可是……
忽的，徐林的脑中闪现出，李知然弥留之际，躺在自己怀中的景象。随后，是一个个他所认识的，拥有标签的人，死在他面前的画面。
那些情绪，那些气味，那些画面，都是那样真实，仿佛他曾经真的经历过一般，永不磨灭。
徐林感觉心中猛然一揪，一种酸楚和悲痛油然而生。
“勇者大人，你怎么了？”
李知然察觉到不对，凑近徐林，边感受着徐林的变化，边询问他。
但此刻，徐林完全沉浸在那惨烈的画面中，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画面？因为李知然所说的话，引发的想象么？还是说，这是一段我曾经忘却的记忆？可若是这样，她们不是早已经死去。亦或者是，这是对于未来可能发生情景的预言？”
不知道，不知道。
徐林的思绪十分混乱。
而那种酸楚，悲痛，绝望的情绪，如同逐渐堆积起来的海浪，越来越高，越来越庞大，直奔向他心中的海岸，即将要将其中的一切摧毁，吞噬。
但就在海浪即将扑向他内心的海岸之时，高高涌起的浪潮，缓缓褪去，不一会儿，彻底平息，恢复成了平静的海面。
而徐林，也感觉到，一股带着凉意的力量，从他身体四面八方涌入。
他彻底平复了心情。
“勇者大人，你还好吗？”
一个急切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近在咫尺。
徐林的意识也彻底恢复了清明。
此刻他才知道，其实那个声音并没有那么急切，和平常一样，基本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其中透着一丝急切，被他精确捕捉，然后与那股直接传到心底里的急切情绪共振放大。
他看向声音的主人。
“李知然……”
是李知然无疑。
她那张冷艳的脸庞，近在咫尺，银色的头发上沾着水，仿佛要滴落到他的身上。
“我们从虚空原海中出来了？”
此刻，他才发现，周围不再是幽蓝色的深海，而是在浴室里的那个浴缸。
“这是怎么回事？今天好像有点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