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柯尔芙深有感触。
十五年间，她亲眼看着曾经亲密无间的队友们各奔东西再无联系，看着曾经勤勉的母亲为了寻回勇者而白了头，看着自己从那个青涩的女孩一步步变成人们口中可靠的下一任教皇。
所以当那张记忆中的脸庞别无二致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时，除却开始的讶异，更多的是欣喜。
因为，她还是她。
但柯尔芙不明白，曾经那个温柔体贴，关怀无微不至的大姐姐，那个曾经愿意与自己携手漫步花海的少女，竟是能再一次说出这般令人心碎的言语。
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明明，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自从白曦甩掉她的手离开之后，柯尔芙就好像丢了魂魄一般，眼神暗淡无光，颓然坐在地上，整个人的气质僵硬的如同一尊雕像般死气沉沉。
只要闭上眼睛，方才的残忍一幕就再度浮现，让柯尔芙故作坚强的心再度破碎。
而一次次的破防，最终让心如死灰的柯尔芙脑海中只留下了两个字——
“魔王”！
都是因为那个混账魔王动的手脚，她的小白才会变成这副冷酷无情的样子的！
只要找到她，杀掉她，那个小白就可以回来了吧……
于是，重新找到目标的柯尔芙直起身子，望着那在风中不断颤动碰撞的铁门，再度念起了熟悉的咒词。
……
……
餐厅包厢内，侍者正将方才的点单源源不断送到。
“您的七分熟牛排哟，请慢用。”
“谢谢姐姐！”
夜璃摆弄着刀叉，扬起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姐姐今天很漂亮哟。”
“不客气呢小姑娘。”
闻言的侍者微微红了脸颊，正要推门离开，简单扫视一眼稍显空荡的餐桌，有些疑惑：“不过，我记得刚才，这里还有两位客人的吧？也没见她们出去呢……”
“啊……这样呀。”
察觉到身侧些许不对劲的魔力气息荡漾，夜璃微微蹙眉，很快将话题拉扯开：
“姐姐太累了，刚才没注意吧，她们出去谈些事情了……没关系的哟，她们很快就回来了呢，姐姐快去休息一会吧。”
“说的也是呢。”点了点头，侍者转身离去。
而就在那门缝合拢的刹那，并不算大的包厢中却是再度亮起那令人隐隐不适的翠绿色魔力来。
是那个小丫头回来了呀……
微微眯起眼睛望向魔力涟漪中，那渐渐显出的单个人影，夜璃莞尔一笑，神色也褪去了先前的童真。
手中微微用力切下一块牛排送入嘴中，然后饶有兴致地看向喘着粗气的柯尔芙。
“嗯——这种程度的魔力释放呀，还真是辛苦你了呢。”
细细咀嚼，又放下刀叉，提起餐巾擦去唇边油渍，优雅而从容：“看来这些年，你们那几个小丫头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嘛……”
“你这阴魂不散的混账东西，几百岁的过期老萝莉，欲求不满的超级大色魔！！”
顾不上魔力消耗过后身体的异样，柯尔芙咬着牙，猛拍两下餐桌：“你——你到底对小白做了些什么呀！！”
指尖更是一把抓住台布，扯动两下，就要将一桌佳肴掀翻在地。
“咱？你问咱这些日子做了些什么？”
轻瞥一眼暴怒的柯尔芙，夜璃不慌不忙护住眼前餐盘，食指指向自己，然后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嚼嚼嚼……这个嘛，咱不知道哟，嚼嚼嚼。”
“你他妈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魔族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用精神魔法折磨洗脑敌人，然后欣赏她们堕落之后的样子！”
柯尔芙怒不可遏。
“这样呀……”
两手一摊，望着柯尔芙那副失魂落魄的灰暗双眸，夜璃拖长了音：
“据咱所知，那个笨蛋早就被不知道哪一代勇者干掉了呢……所以很遗憾，如果小丫头你想找这样的人，可能要失望了呢。”
“你！要不是你，那种下三滥的精神魔法，小白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和我回去，还，还……”
柯尔芙双手颤抖，望向眼前夜璃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杀意：“还说出那种绝情的话！这才不是小白的真心话！”
“哦？咱倒是很想知道，小白都说了些什么呢。”
笑意愈发浓郁，夜璃直接从高高的椅子上跳下，晃悠着踱步到柯尔芙眼前：
“能让伟大的圣女殿下这样失态，迁怒于咱这样一个失去魔力的废人呢……啧啧啧。”
连连摇头，夜璃继续道：“不过——人类的圣女，下一任教皇，以及首席魔法师小姐呀……我有没有对小白洗脑，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别……我不许你这么叫小白……”
柯尔芙的气势弱了些，言语中也有了几分哭腔。
“真是的……连小白到底想要什么都搞不清楚呀，唉——”
念着方才打扰自己用餐的罪过，夜璃含着柯尔芙完全看不懂的笑意，平静地说出了糟糕的话语：
“但是很可惜，现在的小白，恐怕只有咱能满足了呢。”
“你说什么？！”
羞红着脸，柯尔芙已经没了反驳的力气，眼前一黑，就瘫坐在了地上。
“你们，已经完全回不去了呢。”
挑衅般冲着柯尔芙挑了挑眉，夜璃又轻点一下少女因愤怒而起伏的前胸：“咱想，你也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
“小丫头，你看起来有很多要说的呢。”
双手抱胸，明明矮上半个头的夜璃，此刻却是有了俯瞰的压迫感：“不过，小白看起来快要回来了呢。”
“你也不想这副狼狈的样子，被她看到了吧？”
重新系上餐巾，提起刀叉，夜璃就低下头去再度摆弄起牛排，不再去看那瘫坐在地上心如死灰的少女。
……
……
白曦有些后悔了。
谁能想到，柯尔芙所摆放的空间坐标竟是处在15层的天台上！
而且还没有电梯！
所以当她气喘吁吁从高楼上下来，找到路再度回到餐厅的包厢中时，看到的也只剩下一桌的空盘，不知所踪的柯尔芙，和自顾自摆弄着手机的魔王小姐。
哦对了，还有那一长条待支付的账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