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女的身份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困在两个世界的夹缝中。
她厌恶那个冰冷的“家”,厌恶虚伪的贵族交际,厌恶王都的种种束缚,更厌恶那些只觊觎她美貌的肤浅目光。
只有在战场上,她才是莉薇娅。
只有在战斗中,她才不会迷茫。
她并非为了虚无的正义而战,她只是憎恨一切罪恶,憎恨这个被罪恶浸染的世界。
她想拯救玛丽安,拯救所有受苦的人,拯救这个濒临毁灭的世界。
为此,她必须战斗!
暗夜孤星高悬万丈,仍指明方向。
星辰在她耳边低语,为她唱起凯歌。
她跟着星辰轻轻哼起古老的歌谣,歌声清脆如百灵鸟:
“嘿,嘿,嘿,翔隼啊!♫飞过山岳、森林、田野与山谷♫……”
“呼唤,呼唤,呼唤的钟声♫……”
“我那草原上的百灵鸟♫……”
她的歌声和那白色闪电般的身影吸引了海寇们的注意,甚至有人看得痴了。
然而,当这美丽的“百灵鸟”从疾驰的马背上轻盈跃起,如同在天空中跳起死亡的圆舞曲,精准地落在被重重护卫的海寇头目身旁时,所有的痴迷瞬间化为惊骇!
“噗嗤!”
寒光一闪!
那个体型彪悍、身经百战的狂战士头目,头颅已高高飞起,脸上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纹章使!!”海寇阵营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混乱瞬间蔓延!
一些海寇试图劫持人质,可莉薇娅周身星光流转,无形的力量轻柔地包裹住那些被绑在木板上的惊恐少女,将她们推向安全地带。
同时,她向后方父亲的方向做了一个手势。
“放箭!”弗里德里希见此毫不犹豫,厉声下令!
嗡——!
王国军阵地上,早已蓄势待发的弓弩手和投石机同时发威,密集的箭矢如同死亡的暴雨,沉重的石弹呼啸着砸落!
失去头目指挥、阵型散乱的海寇轻甲兵瞬间被射成了刺猬,惨叫声此起彼伏。
经验丰富的重甲老兵慌忙举起圆盾,试图结阵抵挡,但在密集的远程火力下,盾阵也摇摇欲坠!
莉薇娅的星辰之力如同最坚固的屏障,牢牢护住了被推离战场的村民。
“为了王国!冲锋!”王国军的枪骑兵指挥官怒吼!
第一波重骑兵如同钢铁洪流,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撞入混乱的海寇阵线!
锋利的骑枪轻易洞穿了皮甲和血肉,沉重的战马将挡路者践踏成泥。
海寇们仓促投掷出的飞斧,却在接近骑兵的瞬间,被莉薇娅操控的星辰之力诡异地弹开!
轰隆!
第一波冲锋直接将海寇的阵型凿穿!
没等残存的海寇重新集结长枪兵,第二波、第三波重骑兵的毁灭性冲击接踵而至!
铁蹄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海寇们赖以生存的凶悍和狡猾,在王国军正规骑兵的集团冲锋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在一面倒的屠杀面前,海寇们士气彻底崩溃了!
“跑啊!”
“怪物!那个女人是怪物!”
海寇们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地向海边逃窜。
然而,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条腿?
莉薇娅如同白色的死神,在溃兵中穿梭,星光凝聚的剑影每一次闪烁,都带起一片血花。
投降者跪地求饶,却被紧随而来的王国步兵冷酷地枭首。
边境伯爵的命令只有一个:不留活口!
绝望的残寇退守到最后的防线——几处简陋的矮墙后。
他们猛地推出隐藏的重型弩炮!同时,提前挖掘的陷马坑暴露出来,几名冲得太快的骑兵连人带马栽了进去!
“小心!”莉薇娅清喝一声,星辰之力瞬间包裹住坠坑的骑兵,减缓了冲击。
骑兵们狼狈爬出,看着坑底被尖木刺穿的爱马,心有余悸地向莉薇娅投去感激的目光。
莉薇娅无暇回应。她身形如电,手中父亲赠予的精钢长剑化作一片光幕,精准地劈开射向她的沉重弩箭!
下一瞬,她已冲入弩炮阵地!剑光绞杀,操纵弩炮的海寇连同笨重的器械一同被斩得粉碎!
“咔嚓!”不堪重负的长剑终于碎裂。
莉薇娅毫不在意,左手虚握,璀璨的星光在她掌心汇聚、拉伸,凝成一柄半透明、流淌着星辉的“风之剑”。
她不再斩杀,而是将其当作钝器,精准地敲在负隅顽抗的海寇头盔上,将他们一个个砸晕过去。
这时,海平面尽头,一轮巨大的、燃烧着橙红色火焰的“太阳”终于挣脱了海雾的束缚,将万道金光洒向整个灰雾岬。
壮丽的景象,让满身浴血的莉薇娅也不禁微微一怔。
“好美啊……”她轻声赞叹。
话音未落,她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拳,将一个装死偷袭的海寇打得凌空飞起,重重砸在礁石上,没了声息。
边境伯爵弗里德里希策马赶到女儿身边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莉薇娅·冯·斯特恩静静地站在尸横遍野的滩涂上。
她白金色的长发有几缕被鲜血黏在脸颊,精致的脸庞上沾染着点点殷红。
她脸上并无胜利的狂喜或杀戮后的疲惫,只有一片冰雪般的平静。
晨曦的金光洒在她身上,为那染血的白甲镀上一层神圣又妖异的光晕,惊心动魄的美与残酷交织在一起,宛如从神话中走出的女武神。
弗里德里希看着毫发无损、却仿佛从血池中捞出来的女儿,一时语塞。
“父亲大人,”莉薇娅先开口了,声音依旧清冷,“您给我的剑,我又弄坏了。”
“没事!一把剑而已!”弗里德里希连忙摆手,心疼又无奈,“我给你找最好的铁匠!上一个吹牛说坚不可摧,看来手艺不行!回头就找他算账!”
他顿了顿,看着女儿平静无波的脸,忍不住问道:“莉薇娅,今天……你能拿不少赏金了。不过,拉瓦尔家那个混账到底哪里好?父亲给你找个更好的婚约者不好吗?王太子殿下尚未婚配,这次得胜回朝,我去求见陛下……”
“我就要他,艾伦·德·拉瓦尔。”莉薇娅打断父亲,语气斩钉截铁。
“诶?!为什么啊!”弗里德里希差点从马背上跳起来。
难道他的女儿真看上那个小混账了?
家庭教育彻底失败!
“他……对我来说很特殊。”
莉薇娅微微侧过头,避开了父亲探究的目光,蓝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细微的动作落在弗里德里希眼中,却成了女儿羞涩的表现!
他瞬间紧张得声音都变了调,一把抓住莉薇娅的双肩:“莉薇娅!你……你和那个艾伦·德·拉瓦尔见过面了?!难道你真的喜欢他?”
莉薇娅只是沉默地扭过头,什么也不说。
这无声的“默认”让弗里德里希如遭雷击,绝望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脑海里甚至浮现出这样一副场景——
艾伦·德·拉瓦尔骑着一头驴子,跑到他家门口,语气轻佻地对他说:“嘿,老登,我的爱马停你家楼下安全吗?”
弗里德里希两眼一黑。
“父亲大人,他来了。”莉薇娅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谁?”弗里德里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莉薇娅猛地推开!同时,他腰间的佩剑已被女儿闪电般抽出!
锵——!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莉薇娅手持父亲的佩剑,稳稳架住了一柄从虚空中突兀刺出的、缠绕着不祥黑气的匕首!
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弗里德里希刚才站立的位置。
“可惜,差一点。”沙哑的声音从黑袍下传来,带着一丝遗憾。
“……海寇是你引来的?”莉薇娅持剑对峙,声音冰冷,仿佛在陈述事实。
黑袍人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竟饶有兴致地聊了起来:“这个村庄有些我需要的‘实验素材’。我让他们多挡一会儿,可惜这帮废物,又浪费了我宝贵的研究时间。”
“你是猩红螺旋教团的人?”莉薇娅皱了皱眉,“你们最近损失不少,怎么还敢出现?”
“哦?”黑袍人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美丽的小姐,你似乎知道得不少?我们最近可没什么损失。”
“王都死的那群杂碎,不是你们的人?”莉薇娅反问。
“……哼!”黑袍人的声音陡然阴沉,“都是那个废物的错!他吸纳了一个不该吸纳的女人……”
莉薇娅眼神一凝:“他吸纳了谁?”
“一个贵族的女仆。”黑袍人盯着莉薇娅的眼睛,声音变得痴迷,“你蓝宝石般的眼睛……真美啊……真想取下来,作为我最珍贵的收藏品……”
“……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你们教团的‘深渊行者’?”莉薇娅仿佛没听到对方的威胁,继续追问。
黑袍人沉默了一下,语气带着惊疑:“你怎么会知道‘深渊行者’?”
“我和他交过手。”莉薇娅平静地说。
“哈哈哈哈哈哈!”黑袍人突然爆发出癫狂的大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深渊行者’是打破邪恶造物主牢笼的真正解放者!是行走在疯狂与理智边缘的人类救星!就凭你?也想击败他?!”
“我没有击败他。”莉薇娅的声音毫无波澜,“他杀了你们的那位‘群星聆者’,然后消失了。”
她脑海中闪过一幅铭刻在记忆最深处的画面——
在那场仿佛要焚尽整个王都的熊熊烈焰中,黑发少年站在尸山血海的中心,对她咧嘴一笑:
“你来晚了,莉薇娅。”
“你还知道‘群星聆者’的存在?!”黑袍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沉默了片刻,声音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恐惧,“莉薇娅·冯·斯特恩……你的星辰纹章,本该指引你奔向吾主!为何要与吾等为敌?”
“因为你们都是妄图毁灭人类的疯子。”莉薇娅的回答简洁有力。
“愚昧!你们都被这个虚假的世界蒙蔽了双眼!”黑袍人激动起来,“末日将至!唯有吾主才能拯救人类!”
“末日……”
莉薇娅重复着这个词,蓝色的眼眸中星光流转。
她看着黑袍人,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和我聊这么久,你不觉得奇怪吗?”
黑袍人身体猛地一僵!
他的纹章能力……没有效果?!
“等等!你的纹章……可以抵抗精神侵蚀?!”
他失声叫道,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莉薇娅闪电般出手!
唰!唰!
两道寒光闪过!黑袍人的双臂齐肩而断!
紧接着又是两道寒光!他的双腿自膝盖处分离!
噗嗤!
莉薇娅手中的长剑,精准地刺穿了他黑袍下急速鼓动的心脏位置!
“谢谢你的情报。”莉薇娅的声音如同寒冰,“你觉得你的催眠纹章对我有用?以前也有人对我用过这招。你们教团,就没点新意吗?”
她手腕一抖,长剑绞碎了那颗畸形的心脏。
即便被削成了人棍,失去了心脏,黑袍人竟还未立刻死去!
黑袍人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可催眠纹章是我刚才开发出的纹章?你怎么可能会……”
话音未落,他黑袍下的躯体如同沸腾般蠕动,无数滑腻的、带着吸盘的暗紫色触手猛地破衣而出,疯狂舞动着卷向莉薇娅!
“噗!噗!噗!噗!”
莉薇娅剑光化作一片银色风暴,精准地将所有袭来的触手斩断!黏液和碎肉四溅!
“是我来太早了吗?”莉薇娅若有所思,她一边挥剑,一边认真分析道,“你身体的大部分器官都已经被扭曲血肉取代了。除了催眠纹章,你应该还移植了复数伪纹章。我猜,你身上有死亡回避,气息隐藏还有……人格转移?”
莉薇娅对黑袍人的能力如数家珍,仿佛她不止一次地与黑袍人战斗过。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能力?!”
底牌全给人看穿,黑袍人惊恐地尖叫,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我当然知道你了。”莉薇娅终于露出一丝微笑,那笑容在染血的脸庞上显得格外妖异,“代号‘傀儡师’的血肉祭司。我可是找你好久了。如果真让你彻底开发完催眠纹章,你会在王都掀起不小的风浪呢。”
“可惜,我的纹章能隔绝精神污染,你的人格转移对我无效。今天,你会死在这里。”莉薇娅平静地宣判了黑袍人的死刑。
“你到底是谁?!”黑袍人绝望地嘶吼,“在主安排的剧本里,不应该有你这样的存在!”
莉薇娅停下剑,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蠕动的残躯,蓝色眼眸中,星光璀璨,仿佛倒映着无尽的时空长河。
“我是莉薇娅·冯·斯特恩。”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只不过,我来自未来。”
“呵呵……来自未来?”大限将至,黑袍人放弃了挣扎,残破的躯体发出嗬嗬的怪笑,“那个未来……人类……得救了吗?”
莉薇娅迟疑了一会,缓缓地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吾主才是对的!祂才是我们人类真正的救主……”
黑袍人的狂笑声戛然而止,彻底没了声息。
莉薇娅用剑尖挑开残破的黑袍,下面只剩下一滩迅速腐败的、散发着恶臭的粘稠物质。
她放下剑,在胸前画出一道麦穗符号,这是教会平信徒祈祷的动作。
“即便是你这样无可救药的渣滓,也请好好安息。不要像某人一样‘复活’,继续祸害人类。”
莉薇娅抬起头,望向王都卢西恩的方向。
染血的金发在晨风中飘动,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迷离。
“嗯嗯,不要担心,我不会掉以轻心的。”莉薇娅与星辰轻声交谈着,温柔的语气中,带着试图拯救一切的坚定决心,“这一次,我会拯救人类。”
“从那个……真正的恶魔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