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玛琳卡遭受伤害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但雅辛忒丝学院并没有因此而暂停教学活动.一年一度的剑术班级联赛即将开展.

教室里,伍德独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望着身旁的空位, 一股愧疚感涌入心头:玛琳卡同学处处都为他人考虑,从不在乎她自己,而伍德却因为自己不敢承受他人的目光而没有和同学们一起去向教授鸣不平.

"剑术班级联赛就要开始了,有谁想要参加吗?"老师问道,"如果班里有多个人参加,需要竞争出最好的一个代表班级参赛."

同学们探讨片刻后,陆续举起了手.然而,就在这时,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接着嚣张地把手举地高高的.

学生们见金举起了手,心里不由得生出一阵寒气:不仅是因为金的强势霸道,还因为金的剑术确实登峰造极.自幼接受王室荣誉剑术教练指导的他已经在全国范围内获得过诸多荣誉.

渐渐地,班里举手的人就只剩下一脸自豪的金了.他那骄傲的神情好像在说:我早就知道你们这群废物不敢和我较量.

就在这时,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一直坐在教室角落中默不作声的伍德举起了他那条精瘦的手臂.

伍德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争取到和金独处并质问他关于玛琳卡的事的机会.况且,论剑术,伍德并不认为自己远远落后于他,即使比不过也能输得漂亮.

金脸色骤变,恶狠狠地盯着伍德,接着冷哼一声,笑道:"怎么,小哑巴,你想给那丧家犬报仇?好啊,那本少爷就陪你玩玩,我要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贵族!"

第二天,班级里的众人聚集在雅辛忒丝魔法学院的演武场.此刻,观众台上鸦雀无声.阳光落在打磨光滑的石板地上,场地中央,伍德·列文斯通与金·莱卡恩相对而立,手中紧握着长剑,剑尖斜指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伍德仔细端详着金手中的剑:那是一把由金刚石为刀刃,精钢为刀体的贵族制式长剑,坚韧性和手感都是顶尖的.而自己的剑就是学院提供了练习用剑,各方面都不如前者.同时,金上下打量着穿着朴素训练服的伍德,仿佛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笑话.

"呵呵,所谓列文斯通家的传人么?"金如此讥讽道,"一个在角落里发霉的没落贵族,也配与我切磋?不过,既然你急着出丑,我成全你."

说罢,他优雅地挽了个剑花,姿态从容地踏着四方步走入场中.

"铛!"

象征对决开始的钟声响起,看台上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突然,毫无征兆地,金率先发动进攻!他的剑术如同他本人一样,带着华丽的傲慢.步伐精准,动作规范,他的刺击迅捷,削砍带着凌厉的风声,角度刁钻,每一次攻击都伴随着刻薄的嘲讽.

"看好了乡巴佬,这才是真正的贵族剑术!"

"列文斯通?哈,好一个没落的贵族!""

"就凭你这点三脚猫功夫,也敢替那个斯拉夫野种出头?"

伍德咬紧牙关,默不作声,只是奋力地格挡和闪避着,他棕色的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角.金的剑势如同狂风暴雨,每一句嘲讽都像针一样扎在伍德的心上,尤其是提到家族和玛琳卡时.他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好几次险象环生,惹得场边支持金的小团体发出阵阵哄笑.

然而,金的剑术需要极高的技巧和专注力维持.而伍德,这个看似沉默寡言的少年,却有着远超金那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的耐力.那是长年累月在自家田地里劳作,挥舞沉重的农具锻炼出来的,是流淌在没落贵族血脉中未曾完全磨灭的坚韧.

伴随着时间在推移,金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剑招不再像最初那般流畅精准,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反观伍德,虽然同样汗流浃背,呼吸急促,但眼神却愈发沉静,脚步依旧稳健.他不再一味被动防守,而是开始利用金攻势减缓的间隙,用简洁直接的反击进行试探和刺击.

"铛!铛!铛!"

剑刃交击的频率越来越高,伍德朴实无华的剑招,凭借着强大的力量和逐渐提升的压迫感,开始扭转局面!他一个沉猛的横斩,震得金手腕发麻,不得不后退一步.紧接着又是一个势大力沉的下劈,逼迫金再次格挡,身形微晃.

伍德抓住时机,猛地踏前一步,剑尖直指金的面门,顺势质问道:"金·莱卡恩,是不是叫人袭击了玛琳卡?"

金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惹怒了,他立刻傲慢地否认道:"无稽之谈!那个贱人自己惹的麻烦,与我何干?再者说,就算如此,你又能怎样?懦夫!"

他一边格挡伍德势大力沉的攻击,一边再次用犀利的言语扰乱对方:"倒是你,伍德,当大家都在为她鸣不平的时候,你这个懦夫又在干什么?又躲在哪里瑟瑟发抖?!"

金捕捉到了伍德眼中闪过的一丝动摇,声音陡然拔高,字字诛心地嘲讽道:"懦夫!伪君子!停下你那可笑的自我感动吧!你不过是在利用她的不幸来满足你那可怜又可悲的,想要扮演英雄的虚荣心罢了!你和你那没落的家族一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废物!"

懦夫,伪君子,废物...

这些尖锐的词语,如同利刃般精准地刺中了伍德内心最深处的自卑和恐惧.是啊,玛琳卡时时刻刻考虑着自己,但在玛琳卡遇袭时,在玛琳卡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却并没有陪伴在在她的身边,甚至在之后也因为自己的懦弱而没有和同学们向教授请愿...自己...实在是对不起她.

然而,就在这千分之一秒的破绽,金抓住伍德心神动摇的瞬间,手腕一抖,长剑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迅速刺出!

只听"嘶啦"一声刺响,冰冷的剑尖划破了伍德左臂的衣袖,一道鲜红的血痕瞬间浮现!剧烈的疼痛让伍德闷哼一声,手臂本能地一松.金乘胜追击,顺势手腕一翻,用剑身猛地拍在伍德因疼痛而略微脱力的剑脊上.

伍德手中的长剑脱手飞出,旋转着摔落在几米外的石板上.

全场一片死寂.

金冷哼一声,收剑而立,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狂傲和不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捂着流血手臂,脸色苍白的伍德,嘴角扬起,冷笑道:"看到了吗?废物就是废物!列文斯通的剑,和你的人一样,软弱无能,不堪一击."

说完,金自顾自地转过身,准备在追随者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然而,就在他刚迈出第一步时,一个嘶哑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站住,金·莱卡恩."

金脚步一顿,不耐烦地回过头.

只见伍德捂着流血的手臂,缓缓地站直了身体.他脸色苍白,额上布满冷汗,棕色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手臂上的伤口渗出鲜血,染红了衣袖.但那双原本因腼腆而常常低垂的眼睛,此刻却把目光死死地钉在金的身上.

金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轻蔑,缓缓转过身.他挑眉看着这个不称职的对手,淡淡嘲讽道:"怎么?列文斯通家的废物?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伍德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理会他的嘲讽.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金握剑的右手手背上.在金昂贵的皮质护腕边缘上方一点,紧贴着小指掌骨的位置,有一个极其微小,不易察觉,被剑尖精准刺破的小孔.

"金·莱卡恩,"伍德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你的手背…真的不疼吗?"

闻言,金的脸色瞬间剧变!那原本充斥傲慢和胜利者姿态的表情瞬间破裂,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愕和慌乱.他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将手背藏到身后.

"你在诡辩什么?"金反问道.

"那个小孔的位置被刺中,即使很浅,也足以划破皮肤,流出鲜血...按照规则,见血即判负..."伍德缓缓说道,"凝血药剂,对吗?"

金的脸色瞬间剧变.他被面前这个废物彻底地戳穿了!在决斗前,他确实偷偷服用了凝血药剂,这是一种能极大加速血液凝结速度,甚至在浅层伤口形成快速封闭的炼金药物.这能确保他在一些小伤上不会因流血而意外落败,但代价是,伤口的痛感会成倍增加.伍德那一刺虽然浅,但他手背上缓缓传来的剧痛如同灼烧般.一直被他强行忍耐着.

"闭嘴!你这该死的贱民!"金咆哮着,他再也无心顾忌规则和后果.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双手握剑,一个箭步朝着毫无防备,手无寸铁的伍德当胸刺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

这一剑又快又狠,完全是奔着致命去的!伍德瞳孔骤缩,他完全没料到对方会如此疯狂地向他刺去.距离太近,剑势太猛,他受伤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完全躲避,冰冷的剑尖已然逼近胸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不再考虑剑术,而是猛地一个俯身,用受伤的左臂用力在地上一撑,同时用右腿朝着金支撑身体前冲的右脚脚踝外侧狠狠扫去.

金所有的力量都在前刺的剑上,下盘不稳.脚踝处传来的巨大力量让他瞬间失去了平衡,向前方重重摔去.

而在他摔倒的前方地面上,赫然躺着伍德之前被击飞的那柄长剑.

金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后背肩胛骨下方的位置被那柄长剑划出了一道泛血的伤口.

眼见形式不对,老师连忙上前,叫停了两人的对决,两人因为负伤回家疗伤了.

伍德拖着受伤的身躯来到了教会医院.在简易的包扎过后,伍德向玛琳卡的病房走去.

"叩."

吸取经验的伍德敲响了房门,在传来准许的声音后,伍德推门而入.

"玛琳卡..."伍德望着躺在病床上的玛琳卡,关心地问道,"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此时,玛琳卡注意到了我的手臂上的绷带,"你胳膊怎么了?怎么弄的?"

"没..没什么...我...我这是...干农活...干农活割伤的...对...."伍德磕巴地回答道.

"伍德..."玛琳卡无奈地说道,"你知道吗,你真的很不擅长说谎..."

眼见谎言被戳穿,伍德只好把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玛琳卡.

"唉..."玛琳卡叹道,"我明明告诉你,让你告诉大家不要再因为我受伤害,结果你自己去找事了..."

"我...我实在是...想为你做些什么..."伍德笨拙地说道,"你...总是关心大家...我也想关心你..."

看似很普通的一句话,却让玛琳卡的心狂跳.毕竟,她知道班里绝大多数和她关系不错的人都是有自己的私心的,而这个腼腆内向的同桌却是唯一一个想要回报自己的人.除了父母,玛琳卡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其他人的关爱了.

想到这里,玛琳卡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伍德的手.

"谢谢."

玛琳卡的简短地道谢.

而在病房门外,玛琳卡的父母正偷偷观察着二人.

"他们在谈恋爱吧?"

"胡说,咱女儿这么开朗,怎么会和那个话都说不利索的人在一起?"

"你呀,真是不懂爱情..."

与这边令人欣慰的发展不同,此时,另一边,远在王城的莱卡恩家族宅邸大门缓缓打开,金·莱卡恩捂着后背仍在隐隐作痛的伤口,脸色苍白中透着疲惫和尚未散尽的怨恨.他只想尽快回到自己那间铺着厚绒地毯的卧室,让侍从用最好的冰镇药膏缓解那火辣辣的疼痛,再好好想想如何让伍德·列文斯通那个贱民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然而,当他刚踏入宅邸中异常寂静的门厅时,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镇住了他.

他的父亲,莱卡恩家族的当代家主:卡西米尔·莱卡恩侯爵,正矗立在门厅口的高级绒毯中央.仅仅是一个照面,就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严和冰冷刺骨的怒意.

金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他强压下慌乱,努力挺直因疼痛而微弯的脊背,平稳恭敬地问候道"父亲大人...您回来了..."

卡西米尔侯爵缓缓转过身,锐利冰冷的目光死死钉在金身上.那目光扫过他苍白的脸,最终聚焦在他后背那处被衣物遮掩的伤口上.

没有问候,没有询问,回应金的,是卡西米尔侯爵一记响彻整个门厅的耳光。

"啪!"

巨大的力量直接将金击倒,他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耳中的嗡鸣让他眼前发黑.

"少爷!"侍立在门厅两侧的从者们惊呼出声,慌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将金从地上搀扶起来.金的左脸迅速红肿,清晰的五指印触目惊心,他眼神涣散,狼狈不堪,全无学院里嚣张跋扈的模样.

卡西米尔侯爵看都没看被扶起的儿子,他的怒火化作咆哮声在空旷的门厅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刺在金的心尖.

"废物!无能的废物!"

"莱卡恩家族数百年荣光,倾尽心血培养你!最好的剑术大师!最严苛的教导!你从小在多少人仰望不及的光环下长大?"

"而你!在与那个乡下没落贵族遗孤的剑术决斗中受了伤?!还伤在了后背?!"

提到"后背"二字时,卡西米尔的声调陡然拔高,充满怒火.对于一个骄傲的,视荣誉为生命的古老贵族世家的未来继承者,作为一个剑士,后背受伤是最大的耻辱,意味着彻底的失败.

金被父亲滔天的怒火吓得浑身发抖,脸颊和后背的剧痛交织在一起.他顾不得侍从的搀扶,挣扎着站稳,急切地想要辩解道:"父亲!您听我解释!后背的伤不是决斗中被他击中的!是意外!是他使诈把我绊倒!我是不小心摔在了他掉在地上的剑上!是我先一步击飞了他手中的剑..."

"把嘴闭上!"卡西米尔侯爵的咆哮直接打断了金的辩解,"意外?使诈?摔在剑上?你作为莱卡恩家族的继承人,居然为自己的失败寻找如此拙劣不堪的借口?!耻辱!你就是莱卡恩家族百年未有的奇耻大辱!"

卡西米尔那冰冷的目光,同看待一件不可回收的垃圾,死死钉在儿子惨白的脸上.

"你不仅输了,还输给了一个不值一提的对手!让整个学院看到了你的狼狈!"

"家族为你提供的一切...都喂给了你这个懦弱愚蠢的家伙!"

"莱卡恩家族...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废物?"

最后一句"废物",狠狠砸碎了金最后一丝尊严.他脸色死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卡西米尔转身而去.他不再看金那张令他厌恶的脸,冰冷刺骨的命令侍从:

"把他拖到后庭练武场,卸掉护具,挥剑一万次...不,挥到他的剑再也抬不起来为止!不到凌晨不许停下!"

夕阳的余晖今化为冰冷的星光,伍德在侍从的监督下不停地挥剑.身上都伤口丝毫没有处理,虎口处也被剑柄磨出血痕.看来,金的身上又要添新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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