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朗感觉自己像一颗被点燃的炮弹,不顾一切地冲出校门!身后保安的怒吼和“处分”的威胁如同被风撕裂的纸片,瞬间就被他抛在脑后。
(处分?去他妈的处分!华恋白要是没了,那才是真正的灾难!诅咒、王小慕……这些阴魂不散的阴影,必须在她身上终结!)
风在耳边呼啸,肺部火辣辣地疼。他沿着老伯伯指的方向狂奔,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闯过几个惊心动魄的红灯(差点被一辆疾驰的货车刮倒),终于在一片肃穆宁静、被高大梧桐树荫蔽的墓园入口停下脚步。
南阁公墓。
空气里弥漫着青草、泥土和淡淡花香混合的气息,阳光透过浓密的梧桐叶,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这份宁静,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哀伤。
余朗放轻脚步,目光急切地扫过一排排墓碑。很快,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华恋白。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淡黄色褶裙,安静地站在一块洁白的墓碑前。墓碑上镶嵌着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笑容灿烂、扎着羊角辫的金发小女孩——华恋词。
华恋白微微弯着腰,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将手中一枝带着露珠的、粉嫩的樱花,轻轻放在墓碑前。
余朗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狂奔后的喘息,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学着记忆中扫墓的样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妹妹……对不起……打扰了……但为了你姐姐……我必须这么做……)
【你怎么来了?】华恋白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她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墓碑的照片上。
余朗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保持着合十的姿势,片刻后才缓缓睁开眼,侧头看向她。他用一种近乎闲聊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
【我?只是听从舒凌的安排……还有,】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还有你妹妹华恋词。】
华恋白的身体猛地一僵!她倏地转过头,那双湛蓝的眼眸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你……你怎么知道我妹妹的名字?!】这个名字,是她心底最深的秘密和伤痛,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余朗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疑问,他的视线落在她略显苍白的侧脸上,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的锐利:
【把自己的心锁起来,在所有人面前扮演一个热心、开朗的好人……背地里却独自舔舐伤口,在无人的角落垂泪……这样活着,真的好吗?】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撬开了华恋白努力维持的伪装外壳。
华恋白怔怔地看着余朗,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她脸上,映出她眼中瞬间涌起的脆弱和茫然。她缓缓蹲下身,与余朗平视,声音带着一种被看穿的苦涩和……奇异的释然:
【果然……余朗同学是不同的。第一次见到你时,你那双总是带着点沉闷、仿佛藏着很多心事的眼睛……就让我莫名地……想到了我的妹妹。】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那你真的要放弃吗?】余朗紧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放弃音乐?放弃那个……曾经承载着你和妹妹共同梦想的东西?】
【放弃……?】华恋白苦涩地牵了牵嘴角,【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妹妹不在了……音乐……也随着她一起……死掉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重的鼻音。
【即使……】余朗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显得格外单薄的华恋白,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同重锤敲击在她的心坎上:【即使现在,华恋词就在学校里等着你……等着看你重新拿起小提琴……等着听你为她演奏……也没有关系吗?!】
【……怎么可能……】华恋白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动摇。她抬起头,泪水不受控制地蓄满了眼眶,在阳光下折射出破碎的光芒。余朗的话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早已冰封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圈巨大的涟漪!她比任何人都渴望……渴望眼前这个少年说的是真的!
【有些事情,】余朗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温柔,【或许……和她当面说说……会更好?毕竟,她的心里,一直一直……都在惦记着你啊。】
他微微俯身,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华恋白下意识蜷缩起来的手背上,模仿着记忆中那个拉钩的动作:
【是吧?那个……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华恋白同学?】
轰——!
这句话,如同最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华恋白心中那道尘封已久的、名为“约定”的闸门!
梧桐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低语着那个遥远的、带着阳光和海风味道的承诺。华恋白再也无法抑制,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肩膀却剧烈地颤抖着,所有的悲伤、自责、思念和那被强行压抑了太久的渴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妹妹……她……真的在等我吗?)
【走吧。】余朗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向她伸出了手。
华恋白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眼前少年伸出的手,又看了看墓碑上妹妹永恒的笑容。一股从未有过的、混合着悲伤和巨大勇气的力量,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她深吸一口气,用手背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坚定地握住了余朗伸出的手!
(妹妹……姐姐……回来了!)
学校门口。
舒凌如同精准的时钟般站在校门一侧,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街道尽头。当看到余朗拉着华恋白,如同凯旋的战士般一路狂奔而来时,她紧绷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来了!】她低语一声。
华恋词小小的灵体早已激动得在原地飘来飘去,看到姐姐的身影出现,更是忍不住欢呼雀跃:【姐姐!姐姐来了!太好了!】
在他们身后,是保安气急败坏的咆哮和追骂声,但这些噪音,此刻在三人(加一灵体)耳中,却如同胜利的背景乐。
舒凌抬手看了看腕表(舒凌自己的表,这次戴上了),眉头微蹙:【十二点……从八点到现在,整整四个小时。】她的目光落在华恋白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个略显陈旧的琴盒上,眼神锐利:【你……】
【我会演奏完最后一首曲目的。】华恋白抢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最后一首?】余朗心头一跳,涌起不好的预感。
【嗯。】华恋白用力点头,目光落在琴盒上,带着深深的眷恋和……诀别:【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创作新的音乐了。或许……放弃……才是我现在……最想对妹妹说的话……】
(放弃?!)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华恋词的头顶!
【姐姐……不要……不要放弃啊!】华恋词发出无声的尖叫,小小的灵体猛地一颤,泪水瞬间涌出!她绝望地看了一眼姐姐,又看了一眼余朗和舒凌,然后像是被巨大的悲伤和失望击溃,猛地转身,化作一道模糊的光影,朝着校园深处冲去!
【华恋词!】余朗惊呼一声,拔腿就要追!
【等等!】舒凌一把拉住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华恋白:【你刚才说……她就在旁边?】
华恋白苦笑着点点头,泪水再次滑落:【是啊……可惜……我终究……还是辜负了她的期待……】
(果然……她看不见!但那份感应……那份绝望……却如此真实!)
【余朗!去追她!快!】舒凌当机立断,推了余朗一把:【别让她出事!】
余朗不再犹豫,立刻朝着华恋词消失的方向追去。
华恋白抱着琴盒,对着舒凌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舒凌学姐。】说完,她转身,挺直了背脊,抱着她最后的“武器”,朝着自己班级的方向走去。背影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壮。
【华恋白!】舒凌在她身后喊道。
华恋白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你……在这个礼花节上……】舒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会继续弹奏的吧?】
华恋白沉默了几秒,最终没有给出任何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消失在人流中。
舒凌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紧锁。她迅速拿出手机,拨通了余朗的电话。
【喂?舒凌!我跟丢了!那小家伙跑得太快了!】余朗焦急的声音传来。
【……(叹气)】舒凌揉了揉眉心,【你到底怎么跟她说的?怎么刺激成这样?】
【呃……(我能说是因为她姐说要放弃音乐,她受不了打击跑了吗?)】余朗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和懊恼。
(算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听着,】舒凌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严肃:【时间不多了。你必须立刻回礼花节主会场!两点活动正式开始!常梨木……他可能要在烟花表演时动手!】
礼花节主会场。下午两点。
巨大的露天广场人头攒动,彩旗飘扬,舞台灯光闪烁,音乐震耳欲聋。节日的气氛被烘托到了顶点。
余朗好不容易挤回自己班级的区域,额头上还带着汗珠。他远远看到坐在前排、沉默得像一尊雕像的华恋白,她紧紧抱着琴盒,眼神空洞地望着舞台方向,仿佛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又扫向旁边——志缘!
这家伙今天打扮得异常正式!一身熨帖的深色西装(虽然有点不合身),头发梳得油光水亮,紧张得双腿并拢坐得笔直,双手死死撑在膝盖上,指节都捏得发白了!他时不时地偷瞄一眼舒凌所在的方向(学生会区域),眼神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狂热和……恐惧?
(完了完了……这家伙真要玩大的!)余朗感觉头皮发麻。他走过去,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志缘的肩膀:【嘿,好兄弟!别紧张!我相信你!(个蛋!)】
【嗯!】志缘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猛地抬起头,眼神坚定得如同要上战场的敢死队员:【我一定会成功的!为了舒凌!】
余朗只能报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兄弟,你这是在通往社死和毁灭的快车道上狂踩油门啊……)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又带着点滑稽的身影挤了过来——是楠名!
她依旧穿着那身毛茸茸的猫女仆装,猫耳朵歪歪扭扭地戴着,蓬松的尾巴无精打采地垂着,小脸上写满了无奈和茫然。
【楠名?你没参加活动吗?】余朗有些意外。
【被强迫穿上这个而已……】楠名扯了扯裙角,声音闷闷的:【我们班的活动……好像被取消了。】
【为什么?】
【听说是……演出的主演……临时离开了……】楠名歪着头回忆着,【不过……他离开之前,好像和常梨木……说了什么……】
(主演离开?和常梨木说话?!)余朗心中警铃大作!这绝不是巧合!
楠名话还没说完,就被几个同班女生笑嘻嘻地拉走了:【小猫咪~别乱跑啦!快来帮忙发传单喵~】
余朗立刻拿出手机,拨通舒凌的电话,压低声音快速汇报:【舒凌!楠名说他们班活动取消了!主演临时离开,而且离开前和常梨木有接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舒凌冰冷而决绝的命令:
【必须想办法!在晚上六点烟花表演开始前!把华恋白带出来!】
【带出来?现在?!】余朗看着前排沉默的华恋白,又看看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和维持秩序的班干部,头皮发麻:【这……这不行吧?!肖柳艳盯得那么紧……】
【你们班班长是肖柳艳吧?】舒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那好办。】
【怎么办?】
【不行的话……】舒凌的声音顿了顿,然后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上嘴。】
【上……上嘴?!】余朗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都变了调!(亲……亲上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肖柳艳?!舒凌你疯了吗?!这比志缘公开表白还恐怖一百倍啊!)
没等他反应过来,电话已经被舒凌干脆利落地挂断了!只留下余朗一个人握着手机,在喧闹的会场中心,风中凌乱。
他僵硬地转过头,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坐在前排不远处的班长肖柳艳——
她今天也穿得格外正式!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小礼服裙,衬得她身形高挑纤细。平日里总是扎着的马尾也放了下来,柔顺地披在肩头,甚至还化了点淡妆,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不同于往日的、带着点青涩妩媚的光彩。
(她……她不会真的……打算在礼花节上……跟谁表白吧?!)
余朗看着肖柳艳那副精心打扮、明显带着期待的样子,再想想舒凌那个“上嘴”的疯狂指令……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社死恐惧和荒谬感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舒凌……你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作者:读者大大们!礼花节高潮即将引爆!常梨木的阴谋、华恋白的演奏、志缘的惊天表白、余朗的“上嘴”任务、华恋词的去向、以及舒凌的终极布局……所有线索将在烟花升空的那一刻交汇!你们的猜测和期待是什么呢?欢迎留言讨论!下一章,我们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