磷音蜷在井伊家庭院回廊下一处背风的角落,厚重的衣物将她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张没什么表情的小脸和一双偶尔懒懒掀开打量四周的赤瞳。
伤在师和直虎寻来的上好伤药照料下,已好了七七八八,只是动作间仍有些微的不自在
离启程的日子越来越近,磷音都有些许期盼了,毕竟让一个大忙人整天无所事事的反而会些不适
说起来今川家与松平元康,井伊直虎…于自己有如此大的恩情,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属实是有些不太厚道了…
但自己这千羽家督现在也是一穷二白,报恩都不知如何说起…
算了,人坐拥百万石的大人物,显然也没图她什么。这份情,暂且记下吧。
再说那建介自那日后便像是换了个人,除了必要的起居,几乎所有时间都泡在院子僻静处,重复着枯燥的挥刀练习,汗水浸透单衣,在冷空气里蒸腾出白汽。
磷音远远看过几次,没去打扰。那是他的回答,是他的选择
阿蝶则安静得多,大多时候都坐在离磷音不远不近的地方,手里摸索着缝补些简单的衣物,或是静静听着庭院里的动静。
“喂!小不点!又缩在这儿发什么呆?”
井伊直虎的声音总是人未到声先至,她大步流星的走来,手里还拎着一小坛酒,毫不客气地在磷音身边坐下,震得回廊木板微微一响。
“没。”
磷音懒懒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酒坛上。
“喏,尝尝?”
酒?磷音眨了下眼。
她见过宗政大人豪饮,也见过岚偷偷浅尝后被夫人发现训斥的样子。自己却从未试过
她自顾自倒了一碗,又拿出一个小巧许多的杯子,给磷音也斟了半杯
直虎看着磷音的轻轻嗅探而又疑惑的样子笑道
“想什么呢?是蜜水不是酒”
“一小丫头还想着喝上酒了?”
直虎看她那副小口啜饮的认真模样,忍不住笑起来,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我说,你们能待到年后吧?氏真那家伙今天说想要搞什么新年茶会,还要吟连歌”
“说实话,虽然平常屁事挺多,不过搞这些玩乐享劳什子的名堂,他倒是挺在行,这次弄得阵仗还挺像那么回事。”
磷音被撞得晃了一下,杯子里的水差点洒出来。她稳住手,抬眼看了看直虎
“他…听得见。”
“听见就听见呗!”
直虎浑不在意地撇嘴,声音反而更大了些
“那个纨绔子,整天就知道蹴鞠和歌,正事不干几件”
“直虎大人慎言”
一个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
松平元康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依然带着一贯的微笑
“哟,竹千代来了”
直虎挑眉,显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拖着调子的声音响起
“哦?原来在本少爷不知道的地方,你们是这么编排我的啊?可真让人伤心呐”
今川氏真摇着一把不合时节的扇子,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他穿着华丽的外衫,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说,直虎你这脾气,小心以后嫁不出去,最后还得让今川家为你寻个好婆家”
直虎的脸色瞬间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方才的气概瞬间消失,嘴唇抿紧,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和恼怒。
她早年被迫出家,后又还俗继承家业,未婚夫另娶他人的旧事虽非她所愿,也谈不上多伤心,但终究是件提起来便觉面上无光的事
氏真这话,精准地戳在了她那为数不多的别扭处。
“这!倒!是!不!劳!费!少!主!您!上!心!了!”
直虎硬邦邦地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