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心中默默安慰自己，这点他依旧有信心。

可问题是——到底哪一步出了差错？

就好像内脏大出血，若医生找不到出血点，再好的止血工具也没用。

他试图回忆，寻找细节。

然而下一秒——

砰！

血肉再一次四溅。

破碎的血块在空旷的宴会厅回荡，像是一声声冷漠的掌声。

陈凯的身影缓缓从血泊里浮现。

他脸色比之前更阴冷，头痛也更剧烈，像有千百道回声在颅骨里轰鸣。

“死是死了，但替死的能力是戏相的。”

陈凯按着太阳穴，心底的寒意愈发浓烈。

“我不停替死……这副诡异的画皮正在蠢蠢欲动，像是随时要挣脱束缚。若它彻底复苏，我就会被反过来取代……”

那便是“鬼驾驭人”。

陈凯呼吸越来越冷，冷得像停尸房里的空气。

他清楚，自己必须在厉鬼苏醒前回到诡维空间。

可眼下……他连走出这片血水都办不到。

“刚刚……是因为什么死的？”

他逼迫自己去回忆，可就在思绪拉扯的瞬间，一股寒意骤然袭来。

骰子在颤动。

“是预警……”陈凯心底一沉。

他强迫自己继续回想。

下一瞬——

轰！

身体再次炸裂，血肉落入血池，溅起粘稠的涟漪。

随着复活，血水的厚度更深了一层，像在淹没他最后的生机。

“……”陈凯沉默着，眼神空洞。

终于，他冷冷吐出几个字：

“我明白了。‘回想’——也是回音的一种。”

他不敢确认，却忍不住继续推理：

“只要是与‘回音’相关的行为，全都触发……哪怕只是回想过去的片段。”

陈凯抬起手，指尖轻轻抵住下巴，像是在测试：

“那……重复呢？”

话音落下，身体轰然炸裂。

数秒后，血泊中陈凯的身影又一次浮现。

他的神情已不再愤怒，而是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冷笑。

“呵……重复……也是回音。”

他缓缓抬起目光，眼底泛起一丝死寂：

“它的核心规则……不会只是‘重复’那么简单。”

直觉告诉他——

回音真正的规则，比他推测的更深一层。

而那一层，或许是他根本不该触碰的绝望之源。

“这只鬼……太危险了。”

陈凯心中泛起一丝冰冷的念头，他觉得没必要再继续拖下去。

——登，登，登，登。

突兀的旋律在寂静的宴会厅响起。

下一瞬，死寂的空间仿佛被重新注入了生命。

原本僵硬的“人”开始活动，举杯、交谈、舞步，仿佛回到了宴会最喧闹的时刻。

“怎么回事？”陈凯心头一紧。

声音没有来源，却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钻进他的脑子。

音乐在脑海里回荡，刹那间——

砰。

他再次爆裂。

血水翻涌。

陈凯的身影在其中缓缓浮现，他麻木地站起，又立刻倒下。

砰。

砰。

死亡一次次重叠，就像一首荒谬的鼓点。

陈凯已经记不清自己死了多少次。

只知道，如果再继续下去，他就真的要死了。

哪怕戏相的身份够多，也撑不住这种疯狂的消耗。

因为这不只是次数的问题——

厉鬼的气息正在他体内蠢蠢欲动。

一旦彻底复苏，他就不再是陈凯。

他努力站起，却在下一瞬又炸裂开来。

……

血水翻滚，气味浓烈刺鼻。

陈凯的身影缓缓浮现，他脸色惨白，眼神冰冷。

“这是回音的领域……”他心中低语，不敢发出声音。

“在这里，我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被无限放大。”

他忍着头痛继续思考：

“领域……是每只鬼都有的么？

为什么戏相没有？还是说……我根本没掌握？”

思绪越来越沉。

陈凯躺在原地不动，连呼吸都尽量压低，脑子放空，不去想任何东西。

他知道哪怕不动，回音也会换个方式让他触发，只要他还活着，只要还有心跳。

砰。

毫无征兆的，他再一次死去。

……

血水上，陈凯又睁开眼。

“奇怪……我这次明明什么都没做。”

他没有回忆，没有自言自语，甚至连心跳呼吸都极力放缓，可他还是死了。

“重复……回音……”

几个字像锁链一样在他脑子里回荡。

“因为形成回音，我死了。因为重复，我死了。因为循环……我连什么都没做也会死。”

陈凯忽然心头一凉。

“……或许……并不是循环。”

“而是……它在回放我曾经留下过的一切。”

死过一次，就会留下一个痕迹。

呼吸声，心跳声，回忆，思考……甚至是他之前说过的那句“回音”，都被留在了领域里。

——然后无限放大，无限回放。

就像有无数个“陈凯”同时在死去。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过去的他依旧会在这片血水里重复死亡。

他会不停地倒下，直到完全死亡。

“真难缠。”陈凯心中默默道。

可目的没变，生路他早已知晓，离开对他来说并不难，但在此之前，他要把回音关押。若不到极限，他不会走。

他还有胜算——符箓与血烛。

只要时机一到，他就能借它们将回音彻底压制。

陈凯深吸一口气，手掌微微颤抖着伸向怀中。指尖一碰到血烛的蜡体时，——

死。

仅仅是取出的刹那，摩擦声就被放大成刺耳的轰鸣，在耳膜里来回回荡，像是有千万只亡魂在低语。

陈凯身体骤然僵硬，下一秒便倒下。

复活的瞬间，他已经握紧了血烛。

烛芯自发燃起，幽红的火苗如同溢血一般绽放开来，光亮并不强烈，却逼退了四周如潮水般的“回音”。那些无形的震荡仿佛受到了烈日的灼烧，正在一点点消散。

压抑的窒息感消退，陈凯只觉整个人都像是从泥沼中拔出，呼吸终于顺畅。

他抬眼望去，远处那道扭曲的人影在光影的映照下扭动得更加怪异，仿佛随时会化为无数叠影。

陈凯指尖死死捏住符箓，猛然冲了过去。

回音似乎察觉到了危险，领域中瞬间掀起狂暴的回荡——他每一步的脚步声都被无限放大，撞击在四周，像是要将他再次击倒。

可在血烛的光芒笼罩下，那些杀机般的回音被压制在外，全部无声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