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测评委员面无表情地在记录板上划去他的名字语气平淡如水。

“那么接下来是能力评定环节，”她头也不抬地对楚天秋解释道，“主要评估你对特定目标造成的伤害。”

“迫于器材、人力、资源的限制，灵武总所目前针对战斗系的超能力者采取的判定方式比较草率，很可能会出现一点偏差，如果出现与您自身判断不符的情况，还请见谅。”

“对于评估结果，一个月无法更改也不支持重测，如果您对结果不满，请一个月后再来。”

见楚天秋听完一连串长篇大论后，仍旧面无表情，测评员稍作停顿，注视对方继续说道：

“请务必发挥出最大威力，先生，你准备好了吗？”

楚天秋轻轻点头，示意已准备就绪。

灵能力者的武力测评规则简明直接。

无论是近战武器特化系，还是使用枪械的远程强化系，都只有次数有限的攻击机会。

比如使用的武器是手枪，那么一共只给六发子弹，对三个怪物靶子，各开两枪。

测试人员最终会取怪物躯壳受到攻击出现的损伤深度作为，灵能力者的评定依据。

测试场上依次陈列着三块巨大的生物躯壳，各自泛着迥异的幽光——第一块是熔岩般的烈火兽赤甲，第二块是致密刚硬的独角仙黑褐背甲，第三块则是布满骨刺、灰白坚硬的咆哮枭颅骨甲。

评定标准近乎残酷。

击穿烈火兽躯壳、独角仙躯壳、防御最强的咆哮枭躯壳，可按级评1阶上位、2阶上位、3阶上位。

如果未能击穿，则按照躯壳的损伤程度，进一步划分为详细的等级。

这实质上是以怪物的防御力为标尺，反向映射灵能者的攻击等级。

尽管实战中怪物往往还有别的防御手段，但这已足以粗略衡量一名灵能者的实战威胁层级。

这些信息，楚天秋早在进入测评室前，就已研读清楚。

玻璃窗外宛若末日将至般的景象，警戒的钟鸣此起彼伏的，时间并不是午夜，天空没有太阳，大量怪物在不停冲击深水城外围构筑起的几道防御攻势，连绵不断的枪火和刺耳的嘶鸣，一刻不停。

不过深水城的市民早就习惯了这种喧闹的动静，起初还会经常出现恐慌，但这么久过去，大部分都认知了一件事情。

过去的安宁平和的秩序时代不可能回来了，蜂拥而至无穷无尽的怪物兽潮，将是如影随形的威胁。

两名路过测试房间的他一边交谈，其中一人看向房间里正在开枪的楚天秋，随口说道：

“小子，你和我还是同乡啊。”

“呃，是的……我来自雾海市市。”

“你住哪儿？”

“我是福利院出身，没有家，平常就呆在大学里，后来去了瓦伦蒂亚的旧首都，八大灾之一的阴兵过境期间，和学校里的一群人一起逃了出来……”

“你是艾克斯顿学院的毕业生？”

“对。”

“哈哈，那我们不止是同乡，还是学长学弟。放心，我以后会罩着你的。”

“……谢谢。”

另一边，砰，砰，砰！

几声利落的枪响在测评室内回荡。委员上前仔细查验弹孔深度与破坏形态，很快宣布：

“2阶中位。”

这正是楚天秋精心控制的结果。他此行目的明确，只需取得2阶吊坠，作为进入某些特殊区域的通行证。

等级高低并非所求，他深谙韬光养晦之理，不愿过早引起某些势力的注意。

测试完成后，成绩最引人瞩目的，无疑是那位里昂带来的朋友，范德尔。

“3阶中位！”

委员的声调因震惊不由抬高。

结果一出，全场哗然。

许多深水城势力的代表也纷纷离席涌上前去，争相招揽这位新晋的3阶强者。

要知道，2阶灵能者已有资格组建小型帮派，而3阶强者，更是各大组织争抢的中流砥柱，在日常生活中堪称凤毛麟角。

几乎所有人都围向范德尔祝贺，连原本负责为楚天秋制作证件和吊坠的工作人员也被临时抽调。

他只得在原地静候多时，才终于拿到的证明文件和一枚冷灰色的制式吊坠。

作为评级不高，还使用枪械作战火系灵能者，自然难以引起关注，尤其是在3阶高手出现的对比之下。

楚天秋费了不少功夫才从被挤得水泄不通的楼梯中脱身。

刚走出门，正欲离开灵武总所，却迎面撞上三个正要进电梯的男人。

其中一人正向同伴低声抱怨：

“这算什么，你是不知道啊，昨天我那儿来个女灵能者，是个神人，不单自称神婆，还笼络了一群信徒！”

神婆？

二字如电击般瞬间刺入楚天秋的意识。

几乎是想都未想，就在电梯门即将闭合的刹那，他猛地转身，如一阵疾风重新挤回电梯内，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电梯内两人同时一怔。

“抱歉，打扰一下。”

楚天秋迅速压下心头的急迫，勉强挤出友善的微笑，同时从口袋掏出烟盒，递了一支给刚才说话的人，“无意听见二位提到一位叫‘神婆’的女灵能者，否告诉我她在哪？”

“实不相瞒，我朋友意外受伤了，听说她能治人，我一直正在找她。”

对方愣了一下，接过烟，就着楚天秋递来的火点燃，吸了一口才笑道：

“哦，找她看病是吧？”

“她在西区百货大楼附近活动，你去那儿随便打听，都有人知道在哪，如果你是想找她看病，那估计要排很长的队，那边聚集了不少这样的人。”

“多谢！”

楚天秋心中重石顿时落下。

他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如此意外的契机，得知能够神婆的下落。

一踏出灵武总所，他立即风驰电掣般朝着神婆所在的埼玉赶去。

要是晚了，说不定又要等很久才能找到人。

东武的病情越快医治越好。

到达之后，几乎没费什么周折，只向路边难民稍一打听，就找到了神婆的所在。

这个神神叨叨的老妇人压根并未隐匿行迹。

反而生怕别人找不到自己，此刻的她正穿着一件颇具宗教色彩的粗布长袍，站在匆匆搭建的木头高台上，在一群蓬头垢面的难民簇拥下，激昂地宣扬着她的信仰与教义。

不过内容听的人直蹙眉。

无非是神终究拯救世人，怪物、寒冷、饥饿、黑暗都不过是全知全能的祂降下的考验。

只要皈依她的麾下，宣扬真主的救赎，终有一日，能够得到解脱。

这种说辞放在太阳熄灭前，大概只会被当成傻子，可如今是什么时代，是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横行的灾厄纪元。

失去希望的灾民没点精神寄托，还真未必撑的下去。

人是很容易创造奇迹的存在。

因为人总会去做一些超出常理的事情。

明知道眼前凶险万分，但是为了那未知的奇物，几个人都愿意把命豁出去，去赌那一丝不确定的未来。

因为赌命不可怕，怕的是对方的筹码不够丰厚。

不过，深水城的居民再怎么说也比在外面苟延残喘的难民要要上太多。

所以，大部分人也就是听个乐呵，等着这位救死救难的神婆大人发点鸡蛋或者用灵能力提供免费的医疗。

毕竟，不管神婆说什么，她这种罕见的治愈系灵能力者，放在整座深水城都不多。

楚天秋清楚这老妇人的忌讳，她极厌恶有人在她布道时打断。

于是他安静推车至人群外围，择一处显眼位置站定。

担心自己形象变化太，他早上刚整理过仪容，剃须洗净，对方也许一时难以认出。

他索性将自己那把标志性的斩龙剑从背后取下，锵地一声杵在地上。

双手交叠按于剑柄末端，静候不语，仿佛以为守护在王座前的御林铁卫般威严。

约半个小时后，神婆的宣讲终于结束。

信众逐渐散去各忙各的，她颤颤巍巍地径直走向楚天秋，目光静如止水，显然早已注意到他。

“找我何事？”她语气平淡得近乎疏离。

实际年龄已过五十，但受木属性灵炁滋养，看上去仅三十出头。

面容洁净，眼神却深不见底，周身那股庄重肃穆，近乎神性的气息愈发浓郁。

“我很忙。”她补上一句。

楚天秋不喜迂回，反反复复拉扯，而且很着急，索性开门见山：

“我想请你救一个人。”

他与神婆在车队时就无私交，此刻更谈不上情分。

“可以。”出乎意料，她答得干脆利落，几乎毫无犹豫，“但我要你帮我做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说来听听？未必就是什么小事。”

“我的信徒告诉我，距离深水城几十公里外，不远的县城有一座粮站。

忙于对方怪物的深水政府目前无暇顾及，各方势力的哪条鬣狗都盯上那里。”

她语气平稳如陈述事实，目光却仿佛穿透楚天秋，落向更远处。

“我已集结了一批灵能力者，准备抢先夺取那个粮仓的食物。”

“而我的条件很简单，我帮你救他，而你必须协助我们此次行动，只要计划顺利，成功占领了粮仓，那我愿意拿出一部分食物作为报酬。”

“怎么样，对你来说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吧？”

楚天秋垂目沉默，迅速权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