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澹台家来的那些人便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掌从天地之中抹去。
唯一能够证明这些人存在过的东西大抵只余下了从澹台明镜身上掉下来的一枚玉令。
那是又一枚百尺道院的令牌。
这枚令牌的来历和天书碑有关，沾染了一些天书碑的眷顾，故而能从那样的余波中得以“幸免”。
然而这一切的静谧并未能持续太长时间，就在澹台明镜身死后不久，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居然有一颗血色的珠子开始凝练。
在那珠子凝练的同时，好像有两道目光从天外穿来。
那两道目光太过的伟岸了，犹如苍穹之上的投影，落入人间的时候，自然激发了灵气的震荡，这片天地都生出一种颤栗感。
只是这种波动并未曾影响村子分毫。
因为星光般的雾气还弥留在此地，仿佛将此处隔绝成了另一个世界。
“星渊……那头老龙么……”
那两道目光落入星雾之中，生出了某种感应，其背后的人沉寂了许久，又仿佛推算了许久，最终冷冷的哼了一声，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星雾之中漂浮的血色珠子跟随着那道被收回的目光冲破了星雾的束缚，远遁而去。
从始至终，那伟岸的存在都没有发觉在星雾之中清醒的几人。
而那枚血色珠子中蕴藏的血脉咒术自然也不曾生出任何反应。
先不说那枚咒术一样捕捉不到几人的气息，再者澹台明镜的死是在因果的源头上就被处理过的。
澹台明镜就算去请擅长天机命理的强者推算，最后能够推出来的信息也仅是澹台明镜卷入了星渊中那头老龙推动的命运之中，被余波震死。
等到那道气息散去，四月一边精炼剑元的同时，一边看着江言问道：“羽文真君？”
江言轻轻应了一声。
阿璃在他的面前盘坐了下来，小姑娘已然进入了特殊的修行之中。
“他居然会为这种事情投来关注。”
四月轻声喃喃，却是有些不解。
“他不在意澹台明镜，他只是在意澹台明镜的死。”
江言说着漫不经心抬手一勾，随后眼前飘散的星雾之中，居然吐出了一个淡薄的魂体，那魂体是由淡淡星光隐约凝聚出了澹台明镜的模样，随后飞速的收缩，变成了一颗星光璀璨的珠子，落入了江言的手中。
见此一幕，四月更是一怔。
在星渊的辅助下，先前那枚血色的珠子……并没能带走澹台明镜的所有，而那位真君当场没能发现那枚血色珠子的“残缺”，大概以后都不可能发现。
可他又是怎么做到的，是怎么得到的星渊的辅助？
四月看着江言，静静立于星光涌动处的少年是那样的神异俊美，可却也给四月带来了一种莫名的陌生感。
几年的时间，他若是比往常弱小，失去了过往的锐气，那么四月便能清楚得知，他经历了许许多多的苦难。
可江言现在的变化让她实在无法想象，他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如今又是怎样的存在。
还有……
他到底在准备些什么？又是为了何种目的在行动着。
半个多月的相处，四月原本觉得自己和江言的关系近了些，对他的了解多了些，然而到了现在四月却是忽然明白，她是到了此刻才发现自己与江言隔了一段很长的距离……这段距离长到她已经有些看不清她的弟子了。
那一日，在他目光的凝视下，向着天上而去的时候，自己本该对这种距离感的出现有所预感的吧。
可她真的没有想到啊……
会这么远。
会这么高。
。。
漫步村子的星雨是在快一个时辰后才消散的。
江言也再次收敛了身上的气息，那种缥缈，无上的感觉完全消散，随着那些朦胧的星雾一起。
他的脸上再次露出温和的笑容，在四月眼中，又好像成为了那个喜欢欺负他，无所事事，懒散的少年。
“师尊……我这就算是……开始修行了吗？”
阿璃不知不觉从入定中醒来，小姑娘还有些呆呆的，感受着体内忽然多出来一股玄妙的力量。
“算入门了吧。”
江言点头，见阿璃老老实实低下身子，就要跪在地上开始行礼，不禁又觉得好笑，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
“我们这一脉没有太多规矩，也不兴这些虚礼。”
江言说着看向四月。
四月静静瞥了江言一眼，垂下眸子，“你是师兄，你说了算。”
“噢。”
阿璃晃了晃小脑袋，她极力压制在心底的雀跃，压下想要试下自己体内那奇特力量的冲动。
“这是拜师礼。”
江言看着乖巧捺着性子保持拘谨的阿璃，忽然翻手，变出了一枚簪子。
那枚簪子有着象牙板的白腻，而细细看去，却能见到白腻之间，刻印着无数细微的晶红色纹路，宛若一片片细小的鳞片，这些纹路最终连接向一枚小巧，通透的晶石，看上去有种特别的美感。
星渊之中那头老龙的遗留，他当然不会错过。
“谢谢师尊。”
阿璃小心接过簪子，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她看不出这东西有多么神异，但这是师尊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她会好好珍藏起来。
四月看着那枚簪子，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随着星雾散去，山村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光景，除却诸多还在熟睡的村民，好似这里并未出现过任何奇异的光景。
不过也是在这时，一声轻轻的破裂声响起。
稍远处，早已失去所有生机的庞大身躯骤然皲裂，随后化作无数尘屑一般散尽，落入空中消融不见。
而在那崩碎的蛇躯之中，一头浑身流淌淡淡光辉的黄牛走了出来。
那场命格的争斗，在老龙被斩后，那头妖蟒也跟着断绝了性命，也是由此，命格之争最终是它胜出。
虽然身上还有苍老的气息，可是其体内血气已然从枯竭变得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