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莉希雅立刻在卡莲身后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对格蕾修飞快地眨了眨右眼,嘴角弯起一个狡黠又温柔的弧度。
“格蕾修,你刚刚想说什么?”卡莲猛地回神,下意识地问道。
“卡莲妹妹~”爱莉希雅轻盈地插话,声音像掺了蜜糖,成功将话题引开,“你想不想让铃恢复清醒,不再被崩坏束缚?”
“爱莉?”卡莲蓝色的眼眸瞬间被点亮,手指下意识地扣紧了腰间的刀柄,“你有办法?”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急切。
“那当然咯!”爱莉希雅骄傲地扬起下巴,笑容灿烂得晃眼,“毕竟,美少女可是无所不能的呀~”她俏皮地竖起一根手指,“现在,听我的——把你腰间那把帅气的刀,地藏御魂,拔出来就好啦!”
没有任何犹豫。“锵啷——!”一声清越的金属鸣响,被卡莲牢牢握在手中,刀锋微光闪烁,仿佛有暗流涌动。
“然后呢?”卡莲紧紧盯着爱莉希雅,专注得仿佛世界只剩她们两人。
“然后呀~”爱莉希雅轻盈地贴近一步,声音放低,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引导力,像是在分享一个甜蜜的小秘密,“闭上眼睛,用你所有的力量,心里想着你想要实现的愿望,紧紧握住它……想象铃就在你面前,不是那个被崩坏扭曲的侵蚀之律者。”
卡莲深深吸气,依言闭目。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紧握的地藏御魂刀身,似乎感应到她汹涌澎湃的心绪,发出一阵极其低微、几乎被心跳掩盖的嗡鸣。
时间仿佛被拉长,格蕾修安静地看着,画板抵在胸前;稍远处的墙边,科斯魔双臂环抱,锐利的目光穿透阴影,沉默地审视着一切;帕朵菲莉丝不知何时已溜到爱莉希雅身后,探着脑袋,尾巴尖儿好奇地左右轻摆。
几息之后,卡莲猛地睁眼,带着一丝茫然和急迫看向手中毫无变化的地藏御魂,又转向爱莉希雅:“爱莉?我…我感觉不到…刀没有发光,没有特别的波动…”巨大的失落几乎将她淹没,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失败了?”
“哎呀呀,卡莲妹妹,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哦~”爱莉希雅双手一拍,笑容依旧明媚动人,甚至带着点小得意,“谁告诉你,神奇的魔法就一定要惊天动地、光芒万丈才作数呀?”
“诶??”帕朵菲莉丝忍不住出声,挠了挠后脑勺,“可、可爱莉姐,那些故事里厉害的魔法,不都是‘唰啦’一下闪瞎眼的嘛?卡莲姐这刀…看着跟刚才没啥两样啊?”她说着,下意识地从兜里摸出个小瓶子,“要不…试试咱这压箱底的‘百分百特效触发药剂’?虽然可能…呃…效果嘛…有点看运气?”
“帕朵,乖乖看戏啦。”爱莉希雅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转向卡莲,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的‘粉色妖精魔法’已经成功啦!百分百纯天然无特效,童叟无欺~不信?你现在,叫叫她试试?”
卡莲的心猛地悬到嗓子眼,巨大的期待与残余的疑虑激烈碰撞。她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带着几乎溢出的小心和希冀,轻轻地、试探地呼唤那个铭刻在灵魂深处的名字:“…铃?”
话音落下的瞬间——
“唔…?”
一个极其轻微、带着浓浓睡意和懵懂困惑的鼻音,清晰地、毫无阻碍地从卡莲手中的地藏御魂里飘了出来!
科斯魔环抱的手臂瞬间放下,身体前倾,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地锁定地藏御魂,仿佛要从那冰冷的金属上确认声音的真实性。格蕾修歪了歪头,清澈的眼眸映着卡莲激动的身影,小声呢喃:“声音…颜色…变暖了…”
帕朵菲莉丝夸张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喵呜?!真、真出声了?!爱莉姐你这魔法…神了!咱这药水可以光荣退休了!”她的尾巴激动得几乎要竖成旗杆。
维尔薇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稍侧的位置,推了推脸上那副多功能护目镜,锐利的目光如同扫描射线,反复检视着地藏御魂的能量纹路和铃投影的稳定性,手指在虚空中快速点划,记录着无形的数据流。“…意识波频稳定…核心能量共振模式…根本性偏移?不…更像是一种…覆盖…奇妙…太奇妙了…”她低声自语,声音里是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
“我察觉这边有异常能量波动。”樱清冷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从大门处传来,与她并肩而入的千劫,第一时间锁定了房间的中心——那柄散发着微光的地藏御魂和其上朦胧的投影。
“姐姐。”投影微微晃动,铃的身影清晰地显现出来,带着初醒的迷茫,望向樱。
“铃?”樱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呼吸停滞。视野中只剩下那个光影——熟悉到骨子里的轮廓,带着少女特有的懵懂。时间仿佛在她眼前凝固、碎裂。
“姐姐!”铃的投影清晰了几分,脸上是纯粹的欣喜和一丝困惑。“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好黑…有可怕的声音在吵…可是刚才,有个好温暖的声音叫我…然后…我就醒啦?”
“哇哦——!成了!真成了!”帕朵菲莉丝激动地原地蹦起,尾巴像天线一样笔直竖起,“爱莉姐!神!真神了!无声无息,效果炸裂!咱服!五体投地!”她兴奋地绕着卡莲和铃的投影打转,“铃丫头!还认得咱不?帕朵菲莉丝!你这懒觉睡得可够本啊!”
格蕾修抱着画板,大眼睛专注地看着铃的投影,又看看泪流满面的卡莲和僵立原地的樱。她微微偏头,似乎在捕捉空气中无形的色彩流动。“悲伤的黑色…在融化…被好多好多暖洋洋的红色泡泡…和粉红色的棉花糖…冲走了…”她小声说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画板边缘。
科斯魔紧绷的身体线条终于松弛了一分。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铃的投影,确认那气息中属于侵蚀之律者的狂暴冰冷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少女的、虽然虚弱却无比真实的懵懂与温暖。他下颌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目光最终落在激动得难以自持的卡莲身上,那眼神深处,是一丝极淡的认可。
“哼!”一声饱含暴躁与不耐的冷哼骤然炸响。千劫高大的身躯一步便挡在了樱的前方,猩红的眼瞳如同即将喷发的熔岩,死死锁定在地藏御魂和铃的投影上。无形的炽热扭曲了他周围的空气,那姿态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纯粹的保护欲让他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凶兽。“搞什么鬼名堂?一把破刀里钻出来的幻影?”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樱!别信!那东西…”
“千劫。”樱的声音响起,带着哽咽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和坚定。她抬起手,轻轻却不容置疑地按在了千劫挡在她身前那肌肉虬结、如同铁铸般的手臂上。这个触碰让千劫浑身一僵,狂暴的气势都为之一滞。
樱的目光从未离开铃。她推开千劫的手臂,千劫喉咙里滚出一声极度不满的闷哼,却终究没有强行阻拦。樱一步一步,缓慢而无比坚定地走向那光影。每一步都沉重又轻盈,仿佛踏碎了五百年的冰封时光。
“姐姐?”铃看着樱一步步走近,看着她眼中决堤的泪水,脸上露出些许不安。“姐姐…你怎么哭了?铃…铃回来了呀?”
樱终于站在了铃的面前。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带着近乎虔诚的小心,轻轻探向铃投影的脸颊。她的指尖当然无法真正触碰,但在即将“穿过”的刹那,铃的投影似乎微微凝实,一种无形的温暖气息仿佛回应了她指尖的颤抖。
“铃…”樱的泪水汹涌而下,嘴角却努力向上弯起一个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极致狂喜的弧度,声音破碎却蕴含着足以撼动命运的力量,“欢迎…回来。” 滚烫的泪珠滴落,有几颗穿过铃虚渺的身影,落在地藏御魂暗红的刀身上,晕开微小的水痕。
“唔…”铃似乎被那强烈的情感灼伤,她的投影努力伸出手,做出一个想要擦拭的动作,小小的脸上满是心疼和不知所措,“姐姐不哭…铃在这里…铃保证以后不做噩梦了…姐姐哭…不好看…”
“噗…”樱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哭腔的笑音,她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五百年的重负,在这一哭一笑间,裂开了缝隙,透进了光。
“哎呀呀~”爱莉希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她双手捧心,脸上是标志性的明媚笑容,但那双漂亮的粉色眼眸深处,也漾着晶莹的水光,那是为挚友由衷欢喜的证明。“看吧看吧!我就说我的魔法最棒了!无声胜有声,润物细无声,这可是能唤醒沉睡少女心的‘粉色妖精小姐の奇迹魔法’哦!樱,这份感动,满分吗?”她俏皮地对樱眨了眨眼。
维尔薇已经凑到了卡莲身侧极近的位置,护目镜的镜片高速切换着滤光模式,她几乎要把脸贴到地藏御魂上,手指在虚空中快速计算着什么。“…意识锚点稳固…核心律动频率完全转变…非改写,是覆盖…用更强烈的‘存在’覆盖了‘侵蚀’…天才的思路…太有趣了…”她喃喃自语,语气里是近乎狂热的探究欲。
千劫看着樱又哭又笑、仿佛卸下了背负几个世纪的枷锁的背影,又狠狠剜了一眼那散发着微光的地藏御魂和铃的投影,最终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度烦躁的、如同砂石摩擦般的闷哼。
他猛地转过身,抱臂大步走到最远的墙角,用宽阔厚实的后背对着这在他看来“腻歪透顶”的场景。
那周身翻腾的、仿佛能焚尽一切的高温气息,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平息、内敛,只留下一个沉默如铁塔般的、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