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人多眼，沧澜剑宗的人想动手脚也难，大家全凭本事罢了。

霍天行的脸色沉了沉，刚要再说什么，病榻上的霍城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着门口道，“我累了……你们都出去……瑶瑶留下。”

霍乾与霍天行对视一眼，悻悻地退了出去。

霍宇走前还瞪了林南一眼，目光里满是挑衅。

只有小姑娘凑近了些，悄悄问，“小林，沧澜剑宗还有这个规矩啊，你那句古话听谁说的？”

小林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我说的。”

沈鱼儿眨了眨眼，差点没笑出声来。

珠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霍城喘了好一会儿，才抓住霍远瑶的手，枯瘦的指节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你不该回来的……这里太乱了……”

“我知道，”霍远瑶的眼圈红了，“可我不放心你。”

“我没事……”霍城摆了摆手，目光转向林南，突然道，“小友，你们此番又是为何而来？”

“为断剑谷而来。”

“果然是断剑谷啊，你又可知断剑谷的雾，为何千年不散？”

林南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晚辈不知，只听说与苏清河剑仙有关。”

“是有关，但也无关，”霍城的眼神飘向琉璃灯，像是透过火焰看到了什么，“断剑谷的雾是人心凝的。每一个进谷的剑修，都带着执念，或求道，或求名，或求……一个答案。这些执念越聚越凝，执念散不去，雾就散不去。”

他顿了顿，看向霍远瑶，幽幽一叹，“瑶瑶，听爹一句劝，别进断剑谷。那里的答案，不是你该看的。”

霍远瑶的手猛地一颤，“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苏清河，关于……”

霍城突然打断她，胸口一阵起伏后才缓缓说道，“总之，你马上离开沧澜剑宗，回青云门去，永远别再回来。”

林南看着这父女俩，突然明白霍城为何要让霍远瑶拜师青云门。

怕她卷入党争只是原因之一，更多的或许是怕她知道断剑谷的某个秘密。

这时，珠帘外传来霍天行的声音，带着刻意放大的笑意，“宗主歇够了吗？剑子选拔的章程还等着你过目呢。哦对了，林道友说想见识下我宗弟子的剑法，我已经让人在剑台备着了。”

霍城的脸色瞬间有些不悦，他冷笑一声，“这些虫豸，见我境界有损，一个一个都开始撅屁股放屁了。”

他咳嗽一声，刚要撑着床榻起身，便又被霍远瑶按了下去，她挡在病榻前，对外面冷声道，“二伯不必费心，我与林师妹还有事，改日再讨教。”

“这可由不得你，”霍天行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剑宗正处于戒严。青云门的道友远道而来，没个正当理由，恐怕长老弟子们都不会服气。切磋一场亮亮相，才算是合了正道六门的规矩。”

林南的碧眸沉了沉。

这场切磋躲不过去了。

……

……

剑台是弟子试剑的地方。

由古老玄铁浇筑的底台，被剑气劈出纵横交错的沟壑，边缘处立着十二根盘龙柱，柱顶各悬一柄古剑，为这剑台倒是添了一分肃杀。

剑台下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霍天行带着霍宇以及另一个林南没见过的人恭候多时。

霍远瑶靠近了些，悄声给林南与沈鱼儿介绍着情况。

“二伯身边那个人是霍明，八品，修淬火大剑，主大开大合、攻守兼备。缺点是笨重，林，你的功法本就灵动，可与他周旋，若是破不了防，便可慢慢累叠青云心经，找准时机一击破之。”

林南点点头，这些倒是比较关键的情报，可她倒是还有别的事想问。

她歪着脑袋，脸差点儿都要碰到霍远瑶的鼻尖了。

霍远瑶一愣，悄悄将身子朝后面儿挪了挪。

她不是会红脸的体质，于是感受着心跳的加速，瞥了眼一旁的沈鱼儿，悄悄松了口气。

可不知怎的，却又因为沈鱼儿就在身边，心头却又升起一抹古怪的刺激。

“这沧澜剑宗，不会在玩争夺皇位那一套吧。”

霍远瑶连忙收回心思，却是点头，“沧澜剑宗的剑子就是未来的宗主，但在剑子成长起来之前，若是……若是我爹撑不住了，就需要选出一位代宗主。”

嚯，摄政王么。

怪不得那霍天行和霍乾一副反派恶人相，原来觊觎的是这个东西啊，也怪不得他们俩明明都不是很尊重霍城了，却还是对霍远瑶稍有尊重。

谁让霍远瑶是霍城的直系血脉呢，虽然现在她拜入青云门，失去了竞争沧澜剑宗剑子的资格，可这反而才是好事。

失去立场的霍远瑶，得到她的支持，便可以直接扯着霍城的大皮，彼时在代宗主一事上更加具有竞争力。

霍天行要的不是剑法交流，他是想借这场比试，看看她的底细，看看霍远瑶在剑子之争、在代宗主之争中，到底站在哪一边。

沈鱼儿攥着她的袖子，小声道，“小林，那个霍明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肯定会耍诈。你要是觉得不对劲，我直接跳上来帮你揍他！”

“笨呐，二打一这种事要是说出去，大师兄和乔师姐会气吐血的。”

“才不会！最多大师兄气吐血，乔师姐只会埋怨我们没有正义的三打一。”

“就你嘴贫，”林南拍了拍她的脑袋，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高台上的霍天行和霍乾身上。

两人正端着茶碗说笑，视线却时不时扫向她，像在评估着什么。

林南怎么看，都怎么觉着这俩人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同心协力一党的人呢？

她脚下的步子倒是一步没停，径直站上剑台中央，不见青斜倚在肩头，剑鞘上的寒光映着她的白发，便是妖异丛生。

霍远瑶站在她身后，紫衣被风吹得贴在身上，认真道，“放开手去打，打残打废了也没事。”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会护着你。”

林南笑了笑，“放心，还没到需要大小姐护着的地步。”

这时，霍明拖着大剑走上剑台，八品真气在周身凝成淡淡的红光。

他故意在林南面前转了个圈，大剑拖地划出刺耳的声响，“林道友，我这人出手狠辣，不会因为你是女子就手下留情。”

“哦。”

林南的声音很淡，甚至没打算拔出不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