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皱着眉走了进去。
她向来不习惯这种场合。
太过花哨，太过甜腻，宛如虚假的梦境。
映入眼帘的不是普通的店员，而是一群换上女仆装的“人物”——那种只存在于二次元里的面孔。
在入口处，穿着白色荷叶边短裙的雷电芽衣恭恭敬敬地行礼，声音温柔得像是能把人心都揉碎：“欢迎回家，主人。”
在不远处的吧台后，正忙碌着调饮的是时崎狂三，她笑得妖娆，红与金的双瞳在昏暗灯光下闪烁着摄人的光彩。
靠近窗边的位置，正有 鹿目圆与晓美焰在递盘子与擦桌子，两人偶尔对视一眼，眼神复杂，却又在笑。
甚至在店铺角落，姜灵还看到亚丝娜身着黑色蕾丝女仆服，一边低头点单，一边与顾客轻声交谈。
——太假了。
姜灵心里冷冷一笑。
这里的每一张脸，每一句“欢迎回来”，每一抹温柔笑容，都是精心布置的幻象。
或许这些人是真的“在”，但她们的存在形式，已经与真实世界彻底背离。
女干部穿着一身优雅的黑色洋装，像是特意挑选了与店内女仆们相互衬托的打扮，随手拉开靠窗的座椅，示意姜灵坐下。
她笑容淡淡：“是不是很有趣？这里的世界，不正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吗？”
姜灵没有回答，只是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游离，落在店内那些笑容洋溢的脸上。
“你看，琪亚娜与芽衣再也不用在血与泪中挣扎，她们只是普通的女仆，可以笑着端盘子。”
“甚至连星，也能穿上女仆装，笨拙却可爱的为客人端来咖啡，脸红得像番茄。”
女干部双手交叠在桌面上，眼神真挚，仿佛在描绘一个理想国：“这个世界没有战争，没有崩坏，没有灾厄。你想要什么，这里都能给。虚拟的幻想，二次元的美好，都能成真。说不定——这才是人类真正应该追求的未来。”
她说话的声音温柔，节奏缓慢，仿佛是在给姜灵讲述一个天真的童话。
然而姜灵只是低头，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红茶。
——虚假的香气。
她心里冷冷地想。
她的手指敲击在茶杯边缘，一下一下，像是敲击心底的节拍。
终于，她抬起眼，冷漠地看向女干部。
“这就是你们的新世界吗？”
“一个让人沉迷幻象，麻痹欲望，失去斗志的牢笼？”
女干部摇头：“牢笼？不，这叫做解放。人类本就被无数规则与痛苦束缚。如果能让他们见到心中所想、爱上所爱，这难道不是最大的幸福？”
——幸福。
姜灵的眼神微微晃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冷冽。
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嘲弄：“你觉得人类只要被满足就会停下？你错了。人是贪婪的。今天得到了幻想中的爱人，明天就会想要更多。今天得到了陪伴，明天就会渴望支配。欲望没有终点。”
她顿了顿，心底浮现无数过去的记忆：
——战斗中的呐喊。
——失败者的哀嚎。
她见过太多在欲望驱使下坠落深渊的眼神，那些眼神即便拥有再美好的幻境，也不会因此停止索取。
“而你们所谓的新世界，不过是利用人类无休止的欲望，为色欲的力量源源不断供给燃料。”
姜灵盯着女干部，像是要看穿她的灵魂，“当人们沉迷于满足时，他们不会察觉自己正被榨干。到最后，这个世界不会成为乐园，而会成为一口巨大的养料池。”
女干部沉默了一瞬。
她嘴角依旧挂着笑，却带上了一丝冷意。
“可你不觉得，哪怕是‘养料’，人类也是幸福的吗？比起在原来的世界里战斗、流血、失去，这里至少还能笑着生活。”
姜灵心底泛起一丝怒意，却压了下去。
她握紧拳头，指关节“咔咔”作响。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不是幸福，这是毒药。
——幸福不会来自麻痹。
——幸福更不该依赖虚假的幻象。
如果有一天，这些二次元的人物全部消散，这些宅宅们会如何？他们会陷入更深的绝望，甚至不惜毁灭自己，只为再次触及那段虚假的温柔。
欲望一旦被吊起，就不可能平息。
它会像野火一样蔓延，最终烧尽一切。
姜灵想到了千岁。
想到了那个拼尽全力、哪怕口吐鲜血也要继续挥刀的身影。
那才是真实的人类。
会痛，会流血，会迷惘，但也会前进。
她冷冷吐出一句话：“你们的新世界，只是金碧辉煌的牢笼。而我，永远不会把自己交给色欲。”
说完，她端起那杯红茶，一饮而尽。茶水滚烫，却被她像吞下烈酒一样咽下。
杯底空荡荡的，像是她的心一样冷硬。
女干部静静地看着她，半晌，笑了。
“……你真是顽固。”
姜灵站起身，目光扫过店内那些“二次元女仆”的身影。
她们笑容依旧甜美，却在她眼里，仿佛带着一层死寂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