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压上来的一号,她非但没有选择远离,相反她正身迎了上去。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技巧,存在的,只有受击与躲避。
丝忒的能力在此刻释放到最大。
一号的拳头裹着气浪在空气里撞出闷响,米小脂的动作巧如雨燕。在塞罗尼亚的夜色,两人如同一对落在生死场上的角斗士。肌肉在横飞,鲜血在瀑流,在米小脂身后的粗大桦树向地面倒下时,两人的身上都裹了一层红血。
随着一阵稀稀拉拉不肯倒下的哀嚎,桦树撞弯了几颗小树的腰杆。树叶跟着一齐哗啦啦地发出声响,横倒向下,在夜色里激起一层土壤。
一号浴血而立,它喉咙中端的喉结跟着身体一齐震动。而在它的身前,它的敌人如同一颗红玉一样站定。
“噗——”
米小脂呕出一团黑血。
下腹的疼痛从隐隐转为阵阵,但她依旧没有丧失战力。比起恶寒与颤栗,另外一道感受先行一步窜进了她的胸膛,仿佛置身酒神迷乱的狂欢之中,沉醉与愉悦充盈了她的整个身体。
丝忒天生属于鲜血。
战斗的本能驱使着米小脂做出行动。
一拳打不中就两拳,两拳不中就三拳!
月阴影、树的摩挲、曾经为人的事实、不重要!全都不重要!我要你死!我要胆敢伤害我朋友的家伙去死!
一号同样回以狂怒。
“吼——!!!”
在又一声狂乱的嘶吼声中,两人的身影再次交织在一齐。在夜的阴影里,二人像是一对袒露上身互相握紧了手中链锤的狂人一般,每一次交错,每一次错身,便有一泼鲜血便顺着新增的伤口洒出。
“杀…杀了她!”侏儒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但两人全都没有在乎这一个干扰战局的家伙,他们相互眼盯着对方,或是躲避,或是挥出拳风。
砰——!
一号一击不中,拳头在地面砸出一道脸盆大小的凹陷。而紧随而来的,便是米小脂的一击鞭腿。在巨大的受力中,它的整个身子霎时失衡,仿佛一个踉跄就要迎风倒下。
这头狂兽慌忙用四肢着地,去撑起自己的身躯。
一道赤红的双眼试图再次锁定米小脂的身影。
但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下一步,米小脂的连击便紧随而至。又是一记迎头而去的横踢,如同在赛场上开球的足球健将一样,米小脂的下腿撕开空气正中目标。
一号顿时倒飞出去,头朝着那头侏儒的方向倒地。
粗厚的身躯撞在地上,发出一声像是一团铁块撞在软泥上的闷响,下坠的躯体震落层层枝叶。
“呃——啊————!!!”
狂意比理智先一步控制住它的躯体,粗厚的紫青色血管一根根虬结而出。脸庞之上原先还接近凡人的面孔彻底改变,尖牙咬破嘴唇,滚着热气的呼吸和愤怒一同涌出。
“对…对…杀了她!”
有声音!
是那个该死的矮子的声音。
米小脂斜了一眼对方。
烦人!
烦人!
烦人!
烦人!
烦人!
“上…上啊!杀了……杀了她!”侏儒喋喋不休的嘶叫仍旧吵闹着两人的耳朵。
它飞至一号的身侧,如同一只大号的苍蝇一般嗡嗡地发出声音。
“起来!起来...抓住她!”
一号停住了,像是一台过载发热的机器一般。
“动…动啊!”侏儒依旧自诩领导者而发出命令。它的视线阴冷地死死盯住米小脂,丝毫没有注意自己身旁巨兽的异动。
一号并没有顺着它的话而朝着米小脂冲去,相反,它转过身体歪头盯着眼前的这个矮个子秃猴。
在它的眼神之中除开愤怒外,第一次冒出别的感情来。
那是另外一种本能的情绪。
米小脂站住身子,向后退开几步。
随着交手骤然的结束,身体的疼痛一齐涌上心头,如同拍案的潮水一样,四肢百骸仿佛都已经丝丝裂开。
她回望了一眼小白,心中涌出退意。
她原先的打算是为那些难民们拖延一些时间,现在这任务显然已经完成。而先前的愤怒,也随着身体的剧痛而逐渐消散。米小脂盯住那两头野兽,准备在合适的时候马上退场。
夜风呼啸着吹过布满尸骸的空地。
在夜色里,米小脂看见了一道不同凡响的景色。
只见那个先前与自己交手的一号朝着那一头侏儒走去。
“你要…要干什么?”
侏儒也愣住了。
而马上,比起迷惑,另外一种切实的感觉更近一步涌上它的心头。
当一号用圆桶大小的手掌一把攥住它脑袋的时候,先前的一切全都消逝了,唯有一种感觉存留下来。
恐惧。
“我…我们是……”
侏儒的声音卡壳了。
它想要学着人类一样说话,说我们是同伴,而同伴是不能伤害彼此的。
但这些话没能说出来,也或许说出也并无作用。
在下一秒,一道清脆的响声在它的耳畔响起,这也是它最后能听见的一道声音。接着,一号便将它的脑袋和身体拆成两半。
血满了一地。
一号并没有浪费这一道血食。
它张开自己冒着腾腾热气的深红色大嘴,先将捏紧的脑袋吞入腹中,如同吞下一颗裹着软骨的肉丸似的。咔哒咔哒的响声,随着咀嚼而响彻整个夜晚。随后它如同撕扯一只熟鸡一样,将侏儒的身体挨个撕开。
米小脂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她回身抱住小白,两翼旋即展开。惨白的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照在这一处空地上,暗红色的大地上,骨骼碎开的咔咔声在夜晚里有节奏的响着。
满口鲜血的一号回过身来,它朝着先前自己对方的方向看去,一道道猩红色的液体顺着它的嘴角淌向地面。
而它的对手正打算离开战场。
“呃——啊!!!”
怒吼再一次响彻整片夜空。
一号咬住自己的食物,四肢并用,如一头真正脱身山林的野兽一般扑向米小脂。
大地在颤抖,树叶们跟着响动一齐哗哗地发出声音。
这头狂兽滚热的身躯从毛孔里向外渗透出粒粒鲜血来,腾腾地蒸汽随着呼吸扑向天空。
米小脂刚起飞一刻,霎那之间,一号便已经腾跃而起。如同一只反扑雄鹰的巨熊一样,它勾手伸向对方的小腿,随后一把抓住目标的靴子!
米小脂身体一下子便急速失衡。
在电光火石之间,野兽一手抓住她的小腿,另外一只手借力向上抓去,目标直指她的左翼。
米小脂感觉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而就在这屏息的一刻。
一道火光在远处亮起,点亮了她的半边天空。
“砰——!”
一发子弹当空射入一号的下颚,随后从它左眼的眼眶里穿出。
怪物当即向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