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新峰试剑大会开盘咯——”

嘈杂的吆喝声在玄天剑宗山脚下的青石镇里此起彼伏。

“石沧长老新纳的大弟子,秦岳,才修行一个月就破了炼气三层,如今一年过去,已是半步筑基境,这等进境,头名呼声最高!”

“流霞峰峰主的亲传弟子,苏婉,把流霞剑法练得如臂使指,炼气九层的修为摆在这儿,说是夺冠热门没人敢反驳吧?”

“惊涛堂堂主的关门弟子,陆燃,前阵子外出历练得了部得到真传《惊涛诀》,据说修行困难,但战力强悍,每破一境,剑势便猛涨一截。别看他才炼气七层,越境斩敌的能耐早传开了!”

“凌风峰峰主的独子,魏霆,一手风雷剑法耍得那叫一个惊绝,配上他家传的‘奔雷’剑,炼气八层便能硬撼九层修士……”

随着玄天剑宗三年一度的新峰试剑临近,镇上的赌坊老板们都支起了摊子,扯着嗓子招揽往来的宗门弟子。

青石镇本就是靠着剑宗才兴旺起来的,每逢这种盛会,赌坊的生意便格外红火。

弟子们凑上前去,就能领到一叠薄薄的纸。

上面印着各参赛选手的修为、功法、过往战绩,甚至连性格短板都写得明明白白。

赌坊的伙计还会凑过来帮着分析:“你看这陆燃,虽然修为稍弱,但《惊涛诀》克制苏婉的流霞剑法,这赔率买他赢绝对划算……”

不少弟子捧着情报纸琢磨半晌,只觉得条条有理,觉得自己已然看透了战局,一定精准押中头名。

但很简单的道理,真能赢的话,开赌坊的怎么赚钱?

这些看似详尽的“内幕”,早被赌坊老板们抄了几十份,分发给了每个驻足的人。

以为握在手里的是操盘秘籍,到头来,不过是人家精心培育的一茬韭菜罢了。

日头渐渐升高,青石镇的石板路上,穿着青灰色宗门服的弟子越来越多,赌坊前的吆喝声、算盘声、争论声搅在一处,竟比山巅的剑鸣还要热闹几分。

这日午后,叶云州踏入青石镇最大的赌坊“聚金阁”。

正厅西侧辟出半片区域,专设此次新血比武的盘口。数十块黑漆木牌悬在墙架上,每块牌首用朱砂写着参赛弟子的名字,下方墨笔标注着实时赔率,旁侧立着块小木牌,写着“每时辰更新”——显然是为了方便玄天剑宗弟子随时投注。

叶云州目光扫过那些名字,从最顶端的秦岳、苏婉,到中段的陆燃、魏霆,来来回回逡巡数遍,始终没瞧见想找的那两个字。

他转向旁边正拨弄算盘的长衫男子:“这位执事,为何不见我要找的名字?”

那男子抬眼打量他一番,嘴角噙着笑意:“道友看着面生,怕是入门不久吧?墙上没名字,说明那人并非夺冠热门。”他自报家门,“在下任凯风,掌管这处盘口。道友想找哪位?我这儿有全名册。”

“朝天峰,林悦兮。”叶云州的声音不高不低,落在嘈杂的赌坊里却格外清晰。

“林悦兮?”任凯风从柜台下拖出个雕花木箱,指尖在箱面符文上一点,神识探入其中翻找片刻,“找到了。”

他取出块巴掌大的木牌,上面刻着“朝天峰林悦兮”六字,背面密密麻麻记着注解。

“练气七层。”任凯风念着注解,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这姑娘入门时卡了许久,据说后来得了机缘,一年间冲到七层,实力算中上,进前五十有指望,想夺冠可就差得远了。”

“赔率?”叶云州问得简洁。

“进前五十是一比二,三十二强一比三,十六强一比十,八强……”

“我问的是夺冠赔率。”叶云州打断他。

任凯风愣了愣,随即失笑:“道友真会开玩笑。林姑娘的夺冠盘口压根没人开——我们这夺冠池有规矩,只押冠军,且必须在比武开赛前投注。”他顿了顿,又道,“若是道友执意要押她,也不是不行。按规矩,若只有你一人押注,赌坊抽成一个点后,奖池灵石全归你。但这投注起步就得五十枚上品灵石,可不是小数目。”

他见叶云州年轻,忍不住多劝了句:“我知道道友想帮朋友撑场面,但修行界讲究实际。五十上品灵石够买柄不错的法器了,何必扔在没指望的盘口上?”

叶云州没接话,只淡淡瞥了他一眼,抬手扔过个沉甸甸的储物袋。袋口未封,露出里面莹润剔透的灵石光泽。

“五十枚上品灵石,全押林悦兮夺冠。”

储物袋砸在柜台案上的闷响,像颗石子投进滚沸的汤锅,瞬间让周围的喧嚣静了半分。

离得最近的两个玄天剑宗弟子正对着秦岳的木牌争论赔率,闻言猛地转头,看清袋里上品灵石的光晕时,手里的投注单“啪”地掉在地上。

“五十上品?押林悦兮夺冠?”其中个穿灰袍的弟子眼睛瞪得像铜铃,“道友你没记错吧?是朝天峰那个一年前还在练气一层徘徊的林悦兮?”

旁边算账的伙计手一抖,算珠打得噼啪乱响,半天没对上数。

他抬眼瞅着叶云州,又看看任凯风手里那块不起眼的木牌,喉咙动了动,愣是把“疯了吧”三个字咽了回去。

毕竟来赌坊的疯子不少,肯砸五十上品灵石的疯子却少见。

任凯风也怔在原地,捏着木牌的手指紧了紧。他原以为这年轻修士顶多是来凑个热闹,押几枚中品灵石图个念想,没料到对方竟直接扔出五十上品。

这可不是寻常弟子能拿出来的手笔,足够在坊市换套防御法衣,或是请丹师炼一炉固本培元的丹药了。

“道友……你可想好了?”他忍不住又问了句,指尖敲了敲柜台,“这五十上品押下去,若是林姑娘没能夺冠,可就全打水漂了。”

这话一出,周围又围拢来几个看热闹的修士。

“我看悬哦,林悦兮连赔率牌都上不去,这押注跟白扔钱有什么区别?”

“说不定人家是朝天峰的铁杆?可再铁杆也犯不上跟灵石过不去啊……”

议论声嗡嗡地裹过来,叶云州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望着任凯风,目光平静得像深潭,不起半分波澜:“按规矩办。”

那语气里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在说“今日天气不错”般寻常,却带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

任凯风心里猛地一跳,忽然想起上个月朝天峰传来的消息——那位突然被峰主提拔为闲职长老的叶云州,不就是林悦兮的授业恩师?

任凯风深吸口气,终于不再多言。他从柜台下取出张泛黄的投注契,蘸了朱砂笔在“夺冠池”一栏写下“林悦兮”三字,又记下投注数额,递到叶云州面前:“请道友画押。”

叶云州接过笔,指尖凝起一丝微弱的灵力,在契尾落下自己的名字。墨迹未干时,周围突然爆发出一阵更响的抽气声。

有人看清了那灵力运转的轨迹,竟是比寻常内门弟子精纯得多的凝练度。

“这……这灵力强度,不像内门弟子啊?”

“难不成是哪个峰主的亲传?”

任凯风握着投注契的手顿了顿,再看叶云州时,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他消息灵通忽然想起上个月朝天峰传来的消息,玄天剑宗新加入的闲职长老,似乎就叫叶云州……

任凯风捏着投注契的手猛地收紧,再看叶云州时,眼神里多了层敬畏。

他忽然懂了——这哪里是冲动下注,分明是师父对徒弟藏着的底气。那些被众人嘲笑的“痴傻”,或许在叶云州眼里,不过是旁人看不懂的笃定。

正思忖间,叶云州已转身往外走。青灰道袍的身影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步子不快,却带着种说不出的笃定,仿佛刚才押下的不是五十上品灵石,只是随手丢了片落叶。

赌坊里的喧闹声又翻涌起来,只是这次,更多人凑到任凯风的柜台前,指着那张写着“林悦兮”的投注契窃窃私语。

“你说这家伙到底图什么?”

“谁知道呢……不过话说回来,这林悦兮,真有那么大本事?”

任凯风把投注契折好,塞进木盒最底层,嘴角勾起抹复杂的笑。

不管怎么说,这单生意做下来,光是抽成就能让他多赚半枚上品灵石。至于那林悦兮最后能不能夺冠……

或许这五十上品灵石押的不是疯癫,而是一场藏在平凡下的惊雷。

他抬头望向窗外,日头已过中天,朝天峰的方向隐在云层里。谁又能说准,那看似不起眼的山峰上,不会飞出能劈开长空的剑呢?

“如果真的做到了,这说不定是下一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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