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
站在衣帽间里,看着眼前等身镜中的自己,陆薇竹咬住下唇。
“到底,到底该怎么办啊。”
摸了摸额头上的淤青,这一丁点小伤完全没有用处。
“呼…冷静,冷静,还有机会。”
深呼吸,陆薇竹理了理头发,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能让白璐起疑心。”
她不敢多浪费时间,换好常服。
穿上白色衬衫和淡蓝色长裤,换好衣服,陆薇竹的心也越来越乱。
“好了没?”
白璐的声音从前厅传来,她似乎有些等不及了。
“马上!”
陆薇竹慌忙回话。
她颤巍巍推开门,在后厨里,她注意到屋子中央的圆桌。
桌上是两套餐具,平常,她和白芸会在这儿吃午饭。
桌子并非一体,由桌面和金属架子组成。
“…”
沉默着,陆薇竹咬着自己的指甲。
事到如今,她好像已经没时间去考虑合理与否了。
“还没好吗?”
前厅里,白璐又开始催促。
声音里已经带上些不耐烦。
“……”
没有回话,陆薇竹走到桌边,她推动桌子,随着桌面倾斜,两套餐具滑落到地面。
一阵清脆的响声后,盘子和茶杯摔的粉碎。
“呀啊!?”
没时间去犹豫,陆薇竹顺势倒下,她摔在那堆碎瓷片里。
剧烈的痛感传来,陆薇竹叫出了声,她眸子微缩,双手摁在碎片堆里,不敢起来。
“怎么了?”
听见陆薇竹的尖叫和餐具破碎的声音,白芸走进后厨。白璐跟在白芸身后,也走了进来。
映入二人眼帘的是单膝跪在地上,右手小臂着地,左手手掌撑地陆薇竹。
圆桌的桌面已经滚到不远处,少女的身子微微颤抖,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血味。
“薇竹,你这是?”
白芸走近陆薇竹,她把陆薇竹扶起来。
“嘶…抱,抱歉,我脑子有点乱,被桌子绊了一下,就…”
站直身子,扎进右腿膝盖的瓷片随着动作掉落,陆薇竹倒吸一口凉气。
陆薇竹说话都带着颤音,她高估了自己对疼痛的耐受性。
慢吞吞把手收回,左手的掌心插着零星碎渣,右手伤的则要更加严重。
手上被划破不少口子,小臂上也插着十几块碎片,洁白的瓷片反射着灯光,有些吓人。
红色的血沿着白皙的皮肤流淌,勾勒出杂乱无章的线条,触目惊心。
“唔…”
淡蓝色的眸子里氤氲着泪水,手上不断传来疼痛感,生理性的泪水无法压抑。
嘀嗒嘀嗒,血液落在地上,白色的衬衫染上朵朵血花。
陆薇竹的脸色发白。
“对不起,芸姐,我又给你添麻烦了。餐具的钱,我会赔给你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白芸,陆薇竹在心底向她不断道歉。
因为自己的缘故,毁坏了她的财物,不断给她带来麻烦。
陆薇竹只觉得自己实在虚伪极了。
“呼…这个以后再说,伤的这么严重,先去医院吧。”
看着陆薇竹满手的陶瓷碎片,白芸也不好说她些什么。
“…”
白芸的身后,白璐的目光停留在地面染血的瓷片上。
桌子在房间中央,陆薇竹换完衣服出来为什么能撞到桌子?桌子和出后厨的过道显然有一定距离。
眸子暗了暗,白璐有些不高兴了。
“嗯…”
悄悄打量着白璐的神情,陆薇竹有些忐忑。
她会识破自己的把戏吗?她会怎么做?是带自己去医院?还是强行把自己带去公寓?
一边忍着疼,陆薇竹一边出神。
她小心翼翼走到白璐身旁。
“那个,白璐,我可能没法和你一起回去了…唔…”
试探着开口,陆薇竹时刻注意白璐的脸。
她看见白璐的眼里闪过一片阴翳。
迟迟没有得到答复,陆薇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还磨蹭什么?医院不远,干脆我带你去医院好了。”
看着唯唯诺诺的陆薇竹,白芸有些不满,都受伤了,还在意别人干什么?
比起朋友的意见,自己的身体才是更重要的吧?
白芸抓过陆薇竹左手的手腕,比起右手,她左手的情况要好得多。
“这位客人,您是薇竹的朋友吧?现在她受伤了,可能没法和您一起离开了。你们改天再叙?”
话里带着询问的意味,白芸却没有真的询问她意见的意思。
扶着陆薇竹,白芸离开咖啡厅,向附近的医院走去。
“……啧…”
面色越来越冷,白璐看了看手表。
心情并不愉快,为了和陆薇竹见面,她特意推了和宁婉的约会,得到的结果却是这样,她这个金主未免有些太失败了。
闭了闭眼,脑中浮现出陆薇竹先前的表情。
惊惧中带着不安,她怕自己,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但她为什么要怕?
自己和她的关系已经持续了很久,以前怎么不见她怕过?
白璐蹲下身,她捡起一块瓷片。
“浪费时间。”
面色阴沉,白璐离开咖啡厅。
在咖啡厅门口,她远远看见白芸和陆薇竹的背影。
地面上,隔几米就有几滴猩红的血。
自己的小情人变得不那么听话。
上了车,无功而返,白璐向驱车向自己家驶去,满脑子都是陆薇竹,白璐的心情有些乱糟糟的。
如果她是自己养的猫就好了,人果然还是不如猫狗,毕竟,猫狗可不会有多余的心思。
…………
“谢谢你,芸姐。”
医院里,白芸带陆薇竹挂了急诊。
她身上的伤得到治疗,瓷片被取出来,伤口被消毒。
坐在一张病床上,陆薇竹向白芸道谢。
她苍白的脸上扯起勉强的笑,有些脆弱。
“…”
白芸不知该说什么,她坐在陆薇竹身边,目光停留在少女小臂和掌心的绷带上。
鼻尖残留着淡淡碘伏的气味,白芸伸出手,犹豫片刻,她弹了陆薇竹一个脑瓜崩。
“唔…”
闷哼一声,陆薇竹没有去遮挡。
她现在只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她竟然真的从白璐手底下躲过去了!?
之后只要去见一见宁婉,这次危机就算过去了吧?
陆薇竹一时忽略了身上的疼痛,只是呆呆的笑。
她伤的其实不算轻,医生从她两只手上取出来二十多块碎陶瓷,右腿膝盖上也被瓷片扎进了肉里。不过有裤子保护,腿上的伤口不深,不会影响她的行动。
“你太笨了。”
看着傻笑的陆薇竹,白芸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白芸站起身。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咖啡厅还没关门呢。”
白芸没去想有的没的,更没去想陆薇竹的伤合理与否,她只觉得心累。
“损失得从你工资里扣。”
瞥了一眼陆薇竹,白芸觉得自己对这个店员实在太宽容了。
“嗯,芸姐。”
陆薇竹用力点点头。
“改天请你吃饭。”
抬起左手挥了挥,陆薇竹向白芸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