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

陈尧愣住了。

这个词汇,对他来说陌生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天书。他的人生字典里,只有开膛、破肚、凌迟、剐刑。这些词指向的是极致的刑罚,是痛苦的顶点,是尊严的尽头。

而“解剖”?听起来似乎带着一种……冷静的、探究的意味。可正是这种冷静,比任何酷刑的名称都更让他不寒而栗。

一种源自本能的、冰冷彻骨的寒意,像无数根淬了冰的钢针,瞬间刺遍了他流体状身躯的每一个角落。

在他的认知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敢毁伤,孝之始也。

人活着,要顶天立地,护得一身周全。

人死了,要入土为安,留得一具全尸。

这不仅仅是习俗,更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纲常伦理,是他之所以为“人”的基石。

而活着被人开膛破肚……那是对一个人从生到死、从肉体到灵魂最彻底的否定与羞辱。

【解剖,在这些人的话里,就是用刀把你切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

脑海中那个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不带一丝情感的陈述,却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更让陈尧心胆俱裂。

【哦,不对,说切开是抬举你了。】

那声音似乎在玩味他的恐惧,故意停顿了一下,像一个技艺精湛的刽子手,在行刑前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凶器。

【你现在这滩烂泥,没有骨头,没有内脏,甚至没有固定的形态,就像一坨发酵过头的面团,或者说,一滩等待风干的淤泥。】

声音的语调毫无起伏,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扎在他最脆弱的认知上。

【所以,他们不会像对待一个“人”那样小心翼翼地划开你的皮肤,分离你的肌肉。】

【他们会像屠夫处理案板上的杂碎一样,直接把你剁成块。】

【然后,那个戴眼镜的,会用那种亮晶晶的小镊子,把你的一块块碎肉夹起来,放到那个叫‘显微镜’的东西下面。】

【他们会饶有兴致地观察,看看你蠕动的那块肉能活多久。】

【他们会记录你的每一个细胞碎片,在脱离主体后,是如何绝望地挣扎,如何一点点地崩溃、瓦解,最终彻底死亡。】

【他们会分析你死亡时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就像欣赏一朵绚烂的烟花。】

【可悲的家伙。】

那个声音下了结论,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在观察一只蠢虫的漠然。

【连自己马上要被千刀万剐了都不知道。还在用你那套早就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伦理纲常,来理解眼前的处境。真是……可笑至极。】

这回陈尧是真火了。

怒火,夹杂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在他那没有心脏的“身体”里疯狂搅动、翻滚、咆哮!

听不懂“解剖”无妨,但他听懂了!

他听懂了这鬼东西在骂他没脑子,是一滩烂泥,甚至巨细无遗地、用最残忍的方式,向他预告了他即将面临的、比凌迟还要凄惨百倍的下场。

“给老子滚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东西!”

他在心中狂吼,用尽了全部的精神力,像一头被困在网中的猛兽,疯狂地冲撞着无形的牢笼,试图找到这声音的来源。

“你到底是谁?!是鬼?是魔?还是我心里的魔障?!”

【愤怒?】

那个声音的回应快得不可思议,仿佛根本不需要思考。

【这对你毫无用处,只是弱者无能的咆哮。你以为声音大,就能改变你是案板上鱼肉的事实吗?】

声音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讥讽,像是在嘲笑一个三岁孩童的幼稚。

【你曾是战士,是宗师,受万人敬仰。可那又如何?你的脑子里除了那些早已过时的杀戮本能,和一套套可笑的武学架子,还剩下什么?】

【可惜啊,那一切辉煌,都需要一副人类的身体作为载体。】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声音里透出一丝几乎可以被称之为“怜悯”的嘲弄,那种怜悯,比最恶毒的咒骂还要伤人。

【你只是一头连骨头都没有的拟态兽,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实验品。】

【你引以为傲的咏春拳法,那些让你穷尽一生去钻研的听桥、黏手、寸劲……如今看来,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

【你连一根手指都没有,请问,你要如何施展?用你这滩烂泥去黏住对手吗?还是用你这坨果冻去打出寸劲?】

“……”

陈尧沉默了。

那滔天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瞬间熄灭,只剩下冰冷的、冒着寒气的灰烬。

是啊……

咏春……

他穷尽一生追求的武道,在那座冰冷的奈何桥上都未曾忘却的执念,如今,又有什么用?

他连最基本的“人”都不是。

他甚至无法对自己现在的形态做出一个准确的定义。

他试着与那声音沟通,询问自己的来历,询问这里的处境,询问一切的一切。

但对方完全不理会他的问题,只是一味地对他进行单方面的评价、嘲讽和打击。

这东西知晓他的过去,洞悉他的想法,仿佛是他灵魂里滋生出的一个影子,却又高高在上,将他视作蝼蚁,肆意玩弄。

难道……

一个荒诞却又似乎是眼下唯一合理的念头,在他混乱不堪的思绪中,挣扎着浮现出来。

“你是……天道?”

陈尧在心里试探着问。

在他有限的认知里,能如此洞察一切,执掌生死,视万物为刍狗的,除了传说中虚无缥缈、无情无欲的天道,还能是什么?

【……】

脑海里的声音,罕见地停顿了一下。

那片刻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陈尧的心神不由自主地绷紧,他几乎以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或许,这是他转世重生所要历的劫难?是天道对他的考验?

【你的求知欲,用错了地方。】

良久,那声音才再次响起,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仿佛听到了一个宇宙间最好笑、也最悲哀的笑话。

【把一群玩弄瓶瓶罐罐的凡人,当做执掌万物的天道……你的愚蠢,真是……别开生面。】

【睁大你的……哦,你没有眼睛。】

【那就好好感受吧,你的“天道”来了。】

话音未落。

“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高压气体泄漏的声响,从头顶传来。

那厚重得仿佛能隔绝一切的玻璃罩,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掀开。

一股冰冷的、混杂着浓烈消毒水和金属锈蚀气味的空气,瞬间灌了进来。这股陌生的气息,让陈尧的流体身躯不由自主地猛然一缩,像一只被惊扰的蜗牛。

紧接着,一道光,映入了他的“感知”。

那是一道酷似前世中原屠户使用的斩骨刀,却更加修长、更加轻薄、通体闪烁着无菌寒光的金属刀具。

冰冷的灯光在刀锋上流转,反射出刺目的光晕,那光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纯粹的、解构一切的欲望。

布莱恩博士那张因狂热而扭曲的脸,在刀锋后若隐若现。他那双绿色的眼睛里,燃烧着两团火焰,不是愤怒,不是仇恨,而是一种……类似于孩童得到心爱玩具,迫不及待想要拆开看看内部构造的、纯粹的兴奋。

那道寒光,在陈尧的“视野”中停留了一瞬。

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犹豫。

对着陈尧的躯体,直直切下!

噗!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那声音,不像是刀刃切入血肉,更像是切入了一块半凝固的油脂,或是一大块腐烂的肉冻。

金属刀具毫无阻碍地,将陈尧的流体身躯,斩成了大小不一的两截。

没有鲜血,没有骨骼的阻碍,甚至没有像样的抵抗。

那块被切下来的、约莫占了总体积三分之一的躯体,在原地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仿佛一条被斩断了尾巴的壁虎,又像一条被撒了盐的蚯蚓。

但它的变化,远比蚯蚓和壁虎要恐怖得多。

灰色的流体表面,迅速浮现出大片大片的黑斑,如同墨汁在宣纸上晕开。紧接着,那团“肉块”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萎缩、碳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

最终,它化作一滩散发出焦糊臭味的、灰败的粘稠液体,彻底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整个过程,安静得诡异。

过了足足三息。

一种陈尧从未体验过、也无法用任何语言去描述的剧痛,才如同宇宙大爆炸一般,在他残存的意识中,轰然炸开!

啊啊啊啊啊——!

痛!

这不是筋断骨折的痛!

前世在战场上,他曾被人用长矛贯穿肩胛,也曾被战刀劈开后背,深可见骨,血流如注。那种疼痛虽然剧烈,却有迹可循,有边有界。他能清楚地感受到疼痛的起点和终点,能用意志力去对抗,去忍耐。

而眼下的痛,是无边无际、无始无终的!

它并非作用于肉体,因为他已经没有了传统意义上的肉体。

这股痛楚,是直接斩在了神魂之上!

陈尧感觉自己的魂魄,仿佛被那冰冷的刀锋硬生生、活生生地斩去了一角!

连同那一角魂魄所承载的记忆、情感、乃至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一同被粗暴地剥离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空虚和混乱,仿佛一个完整的圆,被硬生生挖掉了一块,剩下的部分再也无法维持平衡,只能在疯狂的旋转中走向崩溃。

他的意识,他的“自我”,正在流失!

【你感受到了疼痛,以及……愚钝。】

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它的嘲弄意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明显,更加赤裸。

【看来你终于开始理解了。】

【普通生物,被摘除了一个胆囊,或者切掉一条腿,依旧可以思考,可以愤怒,可以悲伤。因为它们有独立的大脑,那是它们意识的核心。】

【但你不同。】

【你,很特别。】

那个声音用一种仿佛在陈述科学真理的口吻,宣判着他的悲剧。

【你用全身的组织思考,用全身的组织感知。你的意识,你的记忆,你的灵魂,弥散在你这滩烂泥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胞里。】

【所以,刚才那一刀,切掉的不仅仅是你的身体。】

【也是你的思维。】

【简单来说,用你能理解的话讲……】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最能刺痛他的比喻。

【你的脑子,被切掉了一块。】

【现在的你,是不是觉得思考起来特别费力?是不是觉得很多刚才还明白的事情,现在忽然就模糊了?】

【别挣扎了。你越是思考,就越是迷茫。因为你剩下的这点“脑子”,已经不足以支撑你理解现状,甚至不足以让你形成一个完整的念头了……】

什、什么?

我的……脑子……被切了?

我……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陈尧的“思绪”变得前所未有的迟滞而混乱,像一台齿轮被撬掉了一半的古旧座钟,无论发条如何绷紧,都只会发出无意义的、断断续续的咔哒声,在时间的流逝中,陷入了一片逻辑的泥潭。

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刚才为什么会那么愤怒。

【你是:拟态兽】

那个声音仿佛一个冷酷无情的审判官,开始宣读他的判决书,每一个字都像一枚钉子,将他钉在耻辱柱上。

【实力:一阶(残)】

【天赋:拟态(禁用)】

【判决如下:】

【你是一只弱小的拟态兽,一个来自基因层面的、彻头彻尾的实验失败品。】

【你的细胞虽然活着,却无法执行基因中最核心的“拟态”指令,所以你无法模仿,无法塑形,无法生成任何有效的器官或组织。】

【你只是一滩无法凝聚的、拥有基本生命特征的蛋白质溶液。】

【一个活着的、会思考的……垃圾。】

垃……圾?

【哦?看来你终于对自己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那个声音带着一丝愉悦的轻笑,【没错,就是垃圾。一种有思想,会痛苦,但偏偏什么都做不了的,活生生的有机垃圾。是不是很绝望?】

原来……我转生成了这么个废物?

一个连自我都无法维持的失败品?

【废物?不不不,这个词太笼统了。】脑海中的声音懒洋洋地纠正道,【你得更精确一点。你是一个被寄予厚望,结果却华丽地搞砸了一切的,史诗级的失败品。你就是那个笑话本身,懂吗?】

不……

不!

我陈尧,十六岁崭露头角,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不过是街坊间的笑谈,但那份少年意气,至今未冷!

二十岁开馆授徒,门下弟子三千,咏春之名,由我而盛。我记得每一个弟子递上拜师茶时,眼中那炙热的光!

三十五岁臻至化境,被誉为咏春百年不遇的宗师!

【哦哟哟,开始忆当年了?】那声音的嘲讽愈发尖刻,【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可惜啊,你那些光辉岁月,连同你那身引以为傲的筋骨,早就烧成一把灰了。现在的你,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还宗师呢?你配吗?】

我曾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我记得刀锋划破空气的嘶鸣,记得敌将头盔上那华丽的羽饰,记得他眼中那由震惊转为恐惧的瞬间!

也曾在泰山之巅与天下英雄论武!我记得山巅的风,记得拂过脸颊的云,记得与知己对酌,酒杯碰撞时那清脆的声响!

我的一生,是战的一生,是傲的一生!

岂能像猪狗一样,在这方寸之地,任人宰割!

【说得好!鼓掌!】那声音夸张地赞叹着,【多么慷慨激昂的宣言!可惜,你现在连猪狗都不如。猪狗被宰之前还能嚎两声,你呢?你连声带都没有。你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除了能让你在这盘子里抖得更厉害一点,还有什么用?】

我不能死!

我绝不能这样死!

我要活下去!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最原始的求生欲望,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它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剧痛、混乱和绝望。那是超越了记忆,超越了身份,属于“生命”本身最纯粹的呐喊!

那是属于“陈尧”这个名字的,最后的骄傲与不屈!

他残存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团灰色的流体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不再是软塌塌的一滩,而是瞬间绷紧,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整个流体剧烈地向着托盘的一侧翻滚而去!

“噗!”

布莱恩博士的第二刀落下了。

刀锋依旧冰冷而锋利,但因为陈尧那一下剧烈到近乎痉挛的蠕动,刀锋稍稍偏离了预定的中心位置,只从他身体的边缘,险险地切下了一小片组织。

又一片“自我”被剥离了。

痛楚依旧,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加诡异的空虚。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一件很重要,但又想不起来的事情。是什么?是某个弟子的名字?还是某一套拳法的起手式?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里……空了。

“哦?”

布莱恩博士的动作停住了。他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狂热的精光。

他非但没有因为“标本”不配合而生气,反而更加兴奋了。

那表情,仿佛一个第一次得到新奇玩具的孩童,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它拆解开来,一探究竟。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居然还保留着规避危险的本能?不,这已经超出了本能的范畴!”

“这种程度的刺激,在我切除了它一部分‘思维载体’之后,居然能诱发如此强烈的应激反应!”

“它的神经传导模式……不,它没有神经!它的信息传递方式究竟是什么?!难道是某种未知的生物量子纠缠?!”

布莱恩博士伸出舌头,像蛇一样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他再次举起了那柄锋利的解剖刀,刀锋在无影灯下反射出森白的光。

他眼神中的贪婪和残忍几乎要溢出来,化作实质。

“看来我更要好好研究一下了!”他对着托盘里的陈尧低语,像是在对情人倾诉,“一块一块来,别着急……让我们看看,你的极限到底在哪里!你的灵魂,究竟能被分割成多少份!”

【听见没?人家要把你做成生鱼片了。】脑海中的声音幸灾乐祸地说道,【一片一片的,看看你的‘灵魂’有多坚韧。说不定,你还能创造一项新的世界纪录呢?‘史上被切次数最多的垃圾’,听起来是不是很威风?】

就在这时,实验室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外,传来一阵沉重而整齐划一的军靴踏地声。

“咚、咚、咚……”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铁血的节奏。这声音不大,却轻易地压过了实验室里仪器运作的嗡鸣,也瞬间浇灭了布莱恩博士脸上的狂热。

“上将!”

“上将!”

伴随着沿途卫兵立正敬礼的呼喝声,实验室的气氛瞬间由狂热的科学殿堂,凝固成了森严的军事法庭。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而冰冷。

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一个身穿笔挺黑色军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身材高大,肩宽腰窄,军服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仿佛是长在他身上的一部分。他肩上扛着的金色将星在无影灯的照射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

他的面容冷峻,线条如刀削斧凿,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锐利如鹰,视线所及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要被冻结。

他的身后,跟着一队荷枪实弹、面无表情的亲卫。他们如同沉默的雕像,身上散发出的肃杀之气,让布莱恩博士和他的助手们瞬间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听说六号实验体苏醒了?”

男人走到操作台前,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不带任何感**彩,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越过一脸惊愕和谄媚的布莱恩,直接落在那滩在托盘里微微蠕动的灰色流体上。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好奇,没有厌恶,也没有怜悯。

仿佛在看一件物品,一块石头,一个数据。

“是……是的,将军!”布莱恩博士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疯狂,换上一副谦卑到近乎谄媚的嘴脸。他紧张地搓着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一个奇迹,将军!一个伟大的奇迹!它在注入了科瓦特溶液后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活性!虽然目前它还是个残次品,但只要给我时间,等我解剖完,就能得到更完整的实验数据,这对我们后续的‘上帝武装’计划……”

“我没兴趣听你的计划,布莱恩。”

男人冷冷地打断了他,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不容更改的事实。

布莱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哦豁,靠山来了?】陈尧脑中的声音吹了声口哨,【不对,我忘了,你没有靠山。这只是一个更大的笼子外面,来了一个更凶的看守而已。你瞧瞧你现在这个德行,连决定你死活的权力,都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男人缓缓转过头,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布莱恩博士,那冰冷的视线仿佛两把实质的利剑,让后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上级的命令。”男人说道,声音平淡,却让整个实验室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度。

“一周后,联邦特派审查组会来基地,接收所有的‘拟态兽’实验体和相关研究资料。”

布莱恩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在此之前,”男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沉重的铅块,狠狠地砸在布莱恩的心头,“它必须是活的。”

男人伸出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没有去碰那滩流体,而是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旁边的金属托盘,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而且,是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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