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浮动着粉笔灰和少年少女们特有的汗味混合的气息，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道——源自教室角落那个空了好几天的座位。
“听说了吗？白牧沐好像住院了，还挺严重的。”
“真的假的？难怪好几天没来。他平时看着就弱不禁风的……”
“啧，谁知道呢。不过...龙沁语好像也请假了？该不会……”
“嘘！小声点！别瞎猜，龙家那位的事也是我们能议论的？”
“不过说真的，白牧沐那位置空着，感觉教室都亮堂了点……”
细碎的议论声像讨厌的蚊蝇，在教室后排嗡嗡作响。
坐在前排的冉羽墨默默捏紧手中的笔，秀气的眉头紧紧蹙着。
那天，在医院里，冉羽墨被姐姐龙沁语强硬赶走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白牧沐躺在病床上苍白得毫无生气的样子更是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愧疚和担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
就在这时，教室前门被推开，班主任苏雅抱着一叠试卷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浅灰色西装套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修长优雅的脖颈，脸上虽然带着平常惯有的温和笑意，但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同学们，安静一下。”
苏雅的声音清润温和，轻易压下了教室里的嘈杂，
“占用大家几分钟时间，说两件事。”
教室里，所有同学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她身上。
“首先，关于我们班的白牧沐同学，因为身体原因需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暂时无法返校。大家不用担心，老师这边会安排好他的课业，我希望同学们之间有更多的友爱，要多关心帮助他。”
苏雅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教室后排那几个刚才议论得最起劲的男生，眼神里的温和淡去几分，带着一种沉静的威严。
那几个男生立刻缩了缩脖子，正襟危坐，噤若寒蝉。
冉羽墨心中的焦虑稍微放下一点，但随即又悬了起来，她的姐姐封锁了所有消息，苏老师似乎也只知道是白牧沐是因为身体原因？
“第二件事，”
苏雅放下试卷，脸上重新浮现笑容，
“今天我们班迎来一位新同学，大家掌声欢迎，林小萌同学。”
随着她的话音，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教室里响起一片刻意压低了的惊叹。
女孩看起来顶多十三四岁，身高恐怕还不到一米五，穿着崭新的欣恒中学初中部校服，蓝白相间的裙子在她身上显得有些过于宽大。
一头柔软微卷的栗色短发，刘海修剪得整整齐齐，衬得那张小脸只有巴掌大。皮肤是近乎透明的白皙，眼睛又大又圆，瞳仁是罕见的浅琥珀色，水汪汪的，像橱窗里最精致的洋娃娃。
她怀里抱着几本厚厚的精装书，几乎挡住了她小半张脸。
她怯生生地站在讲台边，微微低着头，长而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垂着，脸颊泛起淡淡的粉色，声音细软得像刚出生的小奶猫：
“大…大家好，我叫林小萌……请、请多多指教。”
说完，还笨拙地鞠了一躬。
教室里瞬间被一种“好可爱！”“像小动物！”的无声氛围笼罩。
刚才那几个后排的男生都看直了眼，完全忘记了刚才被苏雅眼神警告的尴尬。
苏雅环视一圈，对同学们的反应并不意外。
她指着白牧沐旁边那个靠窗的空位：
“小萌，暂时先坐那里吧，靠窗空气好。有什么需要随时跟老师说。”
“谢…谢谢老师。”
林小萌细声细气地道谢，抱着书，迈着小步子走向那个位置。
她经过冉羽墨身边时，脚步似乎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浅琥珀色的大眼睛飞快地扫了一眼冉羽墨桌上摊开的习题册。
那上面，冉羽墨因为心绪不宁，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反复写着一个名字——白牧沐。
林小萌的嘴角，在无人察觉的角度，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如同那一眼像是错觉。
随即，她又恢复了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坐下，把怀里沉重的精装书一本本放在桌角，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她坐的位置，恰好能看见窗外楼下通往学校后门的那条林荫道，以及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市中心区几栋摩天大楼的轮廓。
阳光透过窗户，在她栗色的发顶跳跃。她微微偏过头，浅琥珀色的眼瞳深处，倒映着窗外流云，掠过一丝与她甜美外表截然不符的，近乎空洞的漠然。
“学长……”
她无声地翕动了一下粉嫩的嘴唇，吐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节，舌尖回味般地轻轻舔过下唇，眼底深处，一丝病态的、近乎贪婪的兴奋光芒一闪而逝，快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消失在那片看似纯净的琥珀色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