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她还是感觉到一股陌生感从内心深处袭来。像潮水似的,随着海浪一刻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心房。酒店里的电视依旧开着,估计着是她昨夜忘记关上了,外面亮堂堂的,阳光透过窗帘的帷幔洒在房间里。
“咚咚咚!”
门外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谁?
米小脂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她掏出手机,想要看一看现在几点了,但刚刚打开几串红色的电话图标一下子冲进眼帘。
现在是早上十点三十六分,而电话图标,是杨绥德给自己打的三四个未接电话!
不好!
米小脂赶忙起身。
但还不等她收拾好衣服,一阵不耐烦的喊声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米小脂!你再不开门,我就去喊前台了!”
“来了!来了!”她慌忙喊道。
裸足踩在酒店客房的瓷砖上,米小脂飞似的冲到门边。她抓紧金色的门把手,刚掀开一条缝,外面的空气刚顺着缝隙钻了几点进来,一下子她心里面警铃大作。
我衣服还没穿好呢!
站住外头的杨绥德只听见砰的一声,眼前刚刚打开一条缝隙的房门轰然关紧。一下阵微风,顺着关门的方向,吹起他额前的发丝。
“等一下!”
门内传来米小脂的声音。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紧接着,杨绥德又听见对方光脚踩在瓷砖上面的噔噔声。
才起来?
皱了皱眉,杨绥德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提着的早餐,包子上面的热气早就散干净了。
过了两三分钟,门里面才终于探出一张小脸出来。
米小脂尴尬地朝他招了招手,随后才终于打开房门把杨绥德迎了进去。
把手上的包子豆浆放在栗色的桌子上面,杨绥德转身想要找一张椅子坐下。
但他看遍了房间,居然没有一张椅子是空闲的。
床边上的,让米小脂堆满了衣服。阳台边上的,放着昨天晚上吃剩下的外卖盒子。
“坐床上就可以了!”
米小脂还不等他发作,马上开口说道。
一面说,一面拿起桌上的包子。
但杨绥德没有坐,他向后靠在墙壁上,盯着米小脂像松鼠一样把包子全都塞进腮帮子里面。
“唔…还是家……家里面的早餐好吃……”
看着对方两口吃掉一个拳头大小的包子,杨绥德先前在门外等待时积攒下来的不耐烦一下子如下了场暴雨一样一扫而空。这些情绪一个不剩地顺着雨水全都转化成——米小脂这么吃不会噎着吧?
他赶忙拿起桌上的豆浆,往对方的嘴边送去。
“别噎着,慢点,慢点吃没事。”
“谢谢…唔…谢谢……”
在看着对方两下三吃干净桌子上面的包子,接着满满地一口喝完豆浆之后,杨绥德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在吃东西方面确实可以称得上是风卷残云。
用纸擦了擦嘴边的油,米小脂意犹未尽地朝杨绥德看去。“老杨,这包子挺好吃的,在哪里买的?”
你那样囫囵地吃法还能品出包子的味道?
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米小脂几眼,杨绥德眨了眨眼,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等下,等下带你过去。”他说。“现在有些事情。”
杨绥德大清早过来当然不只是为了给米小脂带早餐的,他又不是她男朋友,没有负责这方面的义务。他之所以过来,是接了言汐的电话,知道今天有一个约了很久的专家要过来对米小脂的父母进行会诊。
这种事情自然还是要领着米小脂一起过去,毕竟对方才是正派儿子,尽管现在是个女人就是了。
把事情同眼前人说了一通,杨绥德看见米小脂缓缓地点头。
“怎么了?”他问道。
这种事情有什么可犹豫的?他不明白。
“那个…”米小脂用食指挠了挠自己的脸,尴尬地一笑。“我过去,以什么身份为好一点?”
“什么身份?当然以我朋友……”
话说一半,杨绥德自己也停了口。
对啊,以什么身份好一点呢?
自己昨天带着她过去,尚还可以用这是朋友过来一起探望的理由。但今天呢?自己一直单身,先前也从没有带过异性朋友过去看望过。眼下不仅带过去一次,不仅如此,居然还有第二面。那么叔叔阿姨会怎么想呢?
接着,他把视线转向米小脂。
你又会怎么想呢?
“让我想想。”杨绥德停在墙沿,微微低头想了起来。
但一连等了好几分钟,他也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毕竟叔叔阿姨先前根本没有见过米小脂的这副样子,无论怎么说,一个陌生女人过来照顾总是不合适的。
而见到杨绥德一直不开口,米小脂也跟着一起沉默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她抬头看向对方。“要不…我说我是请过来干活的护工怎么样?医院里面不是有很多吗?”
杨绥德摇头。
“为什么?”
“你昨天去的时候,怎么不说是护工呢?”杨绥德提醒道。“你昨天没有说,今天又突然说起,这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那……”
米小脂犯了难。
“要不……”
还不等她说完,只听见一阵电话铃声在房内响起。
这当然是杨绥德的。
他拿起手机,看向屏幕,在联系人那一端标识着言汐这两个字。
“我接一下电话。”
“可以。”
滑动手机屏幕,杨绥德把电话放至耳边。还不等他先开口,电话的另外一端便先传来了声音。
“嗨哎!老杨!有没有想姐姐我啊!”
“姐姐我,可是很想你哟!”
米小脂端起一本书,假模假样地翻了几页。
“大姐,”杨绥德看了米小脂一眼,接着无奈地回道:“你不要上班的吗?现在应该还是上班时间吧?你这么打电话过来,不怕你同事们听见笑话你吗?“
“安啦安啦,她们才不会笑。”
嗯?
杨绥德的眉头一皱。“你和她们说什么?不会说你是在和自己的男朋友打电话吧?”
“不然勒?”
“嗯?”
“当————”对方将声音拉长,像是故意在等着杨绥德插话一样。但杨绥德没有,只是沉默,沉默地等着对方的回话。
“当然不是啦!”
呼……
一下子,一颗石头重新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