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练气境的眼睛，能瞧见什么？”

秦清越在仙舟舱门处进进出出，见姜淮仍在船头久久伫立，望眼欲穿，心中十分不悦。

夕阳西沉，金色的余晖为姜淮的侧影镀上一层落寞的光晕。

秦清越索性叉腰站在他身后，龙尾不耐烦地轻轻拍打着甲板，发出嘭嘭嘭的声音。

“你是不是想去找她？我告诉你，休想！我可不会放你走。”

“我跟她可不一样，才不演什么离愁别绪的苦情戏码，更不会就这样一走了之。”

见姜淮依旧沉默不语，秦清越眸光微动，身形倏然化作一条仅两指宽的墨色小龙，通体鳞片闪烁着幽光。

她软软地缠绕上姜淮的身躯，小巧的龙头亲昵地搭在他的肩头，与他一同望向那轮沉入云海的残阳。

“你看，多漂亮的景色啊。”

“我们能在一起看这种景色好多年，好多好多年，好多好多好多年。”

“我从来没有那么期盼过未来，没有对这个世界满怀仇恨。”秦清越喃喃自语地说道。

何必离开呢？既有了心爱之人，就该牢牢守在身旁才对。

白白拱手让人，自己躲在暗处垂泪，眼睁睁看他与旁人花好月圆？

秦清越轻轻晃了晃龙头，暖融的夕阳在她赤红的龙眸里荡漾流转。

她才不做这等傻事，纵使要打得天昏地暗，头破血流，她也绝不会退让半步。

更不会垂泪远遁，将心上人拱手相让。

“我想起好多以前的事......”姜淮望着天际，近乎无声地低语。

他未能说服秦清越分毫，武昭华更是连开口的机会都不曾给他，只留下一个心碎的吻与决绝的背影。

“夫君，主母，晚膳备好了。”苏迎曼的身影恰到好处地出现在舱门边，柔声禀报。

她们这些高阶修士早已辟谷，但姜淮尚在练气，仍需人间烟火。

秦清越顺势用细长的龙尾轻轻拍了拍姜淮的屁股：

“别想了，有什么可想的？”

“随我回去用膳。我又没拦着你与她往来，日后得了空，你去问玄宗瞧瞧她便是。”

心腹大患自行离去，秦清越此刻心情松快不少，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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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光如流星坠地，武昭华的身影重现在问玄宗山门前。

护山大阵破损的痕迹尚未完全修复，刺目地映入眼帘，让她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师姐，你回来了。”

“姜公子呢？他没有跟着回来吗？”齐玉容快步迎上，见只有武昭华孤身一人，不由疑惑问道。

姜淮不是去阻止那两位争斗了吗？怎么没有回来？

“姜淮”二字入耳，武昭华眼眶骤然一热，酸楚瞬间冲上鼻尖。

她猛地别过脸，强行压下喉间的哽咽，再转回时，面上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只是美眸旁残留的一抹红痕，泄露了方才的狼狈。

“他自有去处，不必再提。”武昭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跟别的女人跑了。

她不再看齐玉容担忧的眼神，目光扫过残破的阵法，一股沉重的责任感压上心头。

悲伤无用，沉湎于儿女情长更非她武昭华所为。

她纵横中州百年，岂能就这般颓废下去。

如今天仙之姿已成，更是应该振兴宗门才对！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道身影从脑海中驱逐，挺直了脊背：

“传令下去，所有长老、内门核心弟子，一炷香后，议事堂见！”

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清晰地回荡在山门内外，瞬间驱散了笼罩在弟子们心头的惶惑。

宗主回来了，主心骨就有了。

天仙之姿的大乘宗主。

议事毕，各项事宜安排妥当，武昭华独自立于问剑峰顶。

夜风猎猎，吹动她的衣袂。

她摊开手掌，一枚小小的玉剑信物静静躺在掌心，冰凉温润。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剑身，仿佛要感知万里之外的某个人。

“希望你以后，成为一名绝世的强者。”

翌日，演武场。

武昭华的目光落在场中一位身着劲装、眉宇间带着勃勃英气的少女身上。

那是她唯一的亲传弟子，萧玥。

少女剑招凌厉，身法灵动，根基扎实，已是问玄宗新一代翘楚之风。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达到了筑基的巅峰，下一步就是要结丹了。

“玥儿。”武昭华唤道。

萧玥闻声立刻收剑，恭敬行礼：“师尊！”

没有了姜淮，她收到了不少武昭华的关注，心中满是得意。

“嗯，进境尚可，但还不够。”武昭华走到她面前。

“剑心未凝，杀伐之气不足。”

萧玥被看得低下头：“弟子定当加倍努力！”

武昭华微微颔首，语气放缓了些许，带着一丝期许：

“不久就要结丹，有一处秘境适合你。”

“天骄云集，机缘遍地，上古传承与稀世灵药现世。”

秘境是五州大陆一种奇特的生态，似乎是跟万年前的那场大战有关。

她看着萧玥骤然亮起的眼睛：

“我要你去，要力压群英，拔得头筹。”

“为我问玄宗，扬名五州，让她们知道我问玄宗后继有人。”

问玄宗日后，不止有武昭华，还有萧玥扛鼎而立。

这就是宗门一代又一代的传承。

萧玥的心跳骤然加速，激动地握紧了拳头，俏脸因兴奋而泛红：

“弟子定不负师尊厚望，必当竭尽全力，为宗门争光！”

一股豪情在她胸中激荡，然而，这豪情之中，却无端地、极其自然地，浮现出一道清隽温和的身影。

那身影在练武台上，一剑挑落数人，练气修为连寻常筑基境都不是对手。

“师尊，那师公......呃，他也会去吗？”

武昭华神色一下子凝固，越是不想提什么，什么就越是容易出现。

姜淮会来吗？以那条恶龙的性格，大概率会带姜淮来，到时候说不定会在中州的秘境入口相见。

她沉默了片刻，方才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

“他自有他的去处，你只需专心备战，莫要分心。”

萧玥发现，武昭华并没有否认师公的叫法。

师公去哪了？她不知道，齐长老和白长老对此也讳莫如深，她也听不到什么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