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爬上锦被时,叶云州的意识才从“反派手册”的混沌中抽离。

从一个元婴剑修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傀儡皇帝。

现实里天空才微微放晴,可手册中流逝的光阴,已足有近两月。

虽手册内的时间流速是现实百倍,但好在有保护机制,他并没有感觉任何不适。

睁开眼时也未感到丝毫滞涩,仿佛昨夜就是沉沉睡去然后醒来。

如他所料,在手册中自己耗损的生命本源,并没有影响到现实,比起那种本源缺失的感觉,现实中四肢百骸都透着股松快。

只可惜。

手册里那个元婴境剑修的自己,曾将毕生剑法修为练得炉火纯青,剑招心法信手拈来。

可此刻回想,那些精妙剑式竟如指间沙般散尽,任凭他绞尽脑汁,脑海中只剩片模糊的空白。

本还盼着能将手册中的修行法门带回现实,如今看来,终究是妄想。

“罢了,先看看之后反派手册奖励再说。”叶云州揉了揉眉心,翻身躺回枕上。病体未愈的好处在此刻显了出来。

不用上班……上朝。

不必去给皇太后请安,更不用去开会当吉祥物。

他望着帐顶绣着的缠枝莲纹,心里也是充满无奈。

朝堂之上,十之八九已是曹博瀚的爪牙,他去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多听几句阳奉阴违的空话。更何况,还有那位“体恤朝政”的皇太后垂帘听政

简直厚颜无耻,令人发指!

总之,他一个外地刚回来的傀儡皇帝,斗不过当地人。

唯一还攥在手里的,不过是流淌在血脉里的皇室名分。

先前拼死帮过他的常飞昂,已经成了曹博瀚立威的祭品,被贬去岭南。如今满朝文武,再无一人敢碰权臣的逆鳞。

京城,早已成了那家伙的一言堂。

叶云州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床头。手册里的历练有了一些头绪,现实里的困局,却才刚刚开始。

“李公公。“他扬声唤道。

“奴才在。“李齐修快步走到床前,躬身候命。

“取些道家典籍来。再替朕转告丞相与太后,朕静养期间,夏国政务,便有劳二位多费心了。“

“陛下您这是......“李齐修抬头,眼中满是惊疑。

叶云州缓缓起身,负手在寝宫内踱了几步,玄色龙袍拖过金砖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忽然停步,朗声道:

“凡骨百年炊作土,仙人弹指碎星辰。莫叹人间权柄重,一界之差隔死生。“

转身时,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李齐修:“朕悟了!“

“从今日起,朕要修仙!“

......

“凡骨百年炊作土,仙人弹指碎星辰。莫叹人间权柄重,一界之差隔死生。“

曹博瀚捻着胡须,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诗,满脸笑容地颔首:“陛下好文采!“

李齐修垂着头,指尖掐进掌心,不敢接话。

方才他在灵心宫转述陛下之意时,殿内的气氛简直能冻住活水。

大概是两人都对这个皇帝竟然敢提要求感到愤怒。

不过当两人得知,皇上要修仙时,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曹太后端坐于高座之上,手中茶盏轻晃,碧色茶汤映着她平静无波的脸。

虽已年过四旬,姿容却丝毫未减,反而沉淀出一种成熟风韵,举手投足间,既有太后的雍容威严,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妩媚。

她自始至终未曾言语,只是得知皇上要修仙时,表情变化一瞬。

曹博瀚转头看向李齐修,语气陡然转沉:“陛下当真如此说?“

“回丞相,千真万确。陛下说决意修仙,朝中政务,还请您与太后多多费心。“李齐修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虽然他忠心耿耿,但面对这个第一权臣,还是有些惊惧。

“糊涂!“曹博瀚故作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自古帝王身负山河气运,岂能妄求仙道?纵观史册,一心求仙的君主,哪一个有好下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又道:“罢了,改日我亲自去劝劝陛下,还是要以朝政为重啊。“

听着这冠冕堂皇的话,李齐修眉头暗跳。

心想这曹博瀚果然虚伪。

他巴不得陛下整日沉迷修仙,从此不问政事才好!

此刻却偏要装出这副关切模样,直让李齐修胃里一阵翻涌。

“这首诗确实有些意思。” 曹博瀚话锋一转,对李齐修道,“李齐修,你把这诗传下去,让朝中大臣们也都领略领略陛下的文采。”

“是,丞相。” 李齐修低眉顺眼地应着。

曹博瀚站起身,踱步到李齐修身边,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指尖却微微用力:“陛下那边有任何动静,都要及时来报。办妥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可若是敢有二心……”

他顿了顿,语气里的寒意浸骨,“你该知道下场。”

李齐修膝盖一软,“噗通” 一声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地面:“奴才万不敢有二心!还请丞相放心,奴才对您和太后娘娘忠心耿耿!”

曹博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去吧。稍后会有几个宫女送过来,你一并带给陛下。”

“是。” 李齐修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颤颤巍巍地退出了灵心宫。

殿门合上的刹那,曹博瀚立刻转身,难掩兴奋地看向高座上的曹太后:“姐姐,如今陛下一心求仙,您觉得如何?”

曹太后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轻声重复那几句诗:“凡骨百年炊作土,仙人弹指碎星辰。莫叹人间权柄重,一界之差隔死生…… 说得好啊。”

她忽然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冷笑,“权力固然不及实力,可若连眼前的权柄都握不住,谈何超凡脱俗?”

“我们这位陛下,本就没什么志向,性子又怯懦,否则当初也不会选他过继。”

曹太后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上回常飞昂去找他,你不过是贬了常飞昂,想来是真被吓破了胆,才惊出那场病来。如今看来,他是真打算彻底放弃朝政了。”

她抬眼看向弟弟:“你让李齐修把诗传出去,做得很好。如今朝堂之上,本就没几个真心向着叶家皇室的,陛下既已沉迷修仙,那些人更没了坚持的理由。”

“不过这么一来,叶云州倒也算捡回一条命。” 曹博瀚眼中闪过一抹凶光,“他能坐上龙椅,全凭你我姐弟扶持,竟敢私下见常飞昂!若他再不知趣,休怪我们不念旧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曹太后瞥了一眼空荡荡的殿门,语气冷冽,“常飞昂那边,想个法子处理干净,别留下把柄。那些言官跟疯狗似的,最是难缠。”

“姐姐放心。” 曹博瀚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口酒,语气轻描淡写,“岭南那般穷山恶水,想让一个人‘病死’,再容易不过。”

曹太后慵懒地横躺在软榻上,由着侍女替她揉捏双腿、捶打肩背,漫不经心地问:“云极剑派那边,进展如何?”

“云极剑派的王长老三个月后会来皇都,对方的喜好我早已摸得透彻,先前也通过几封信。只要不出岔子,定能搭上云极剑派这棵大树。” 曹博瀚语气笃定。

曹太后微微颔首,对弟弟的办事能力向来放心:“能搭上云极剑派自然最好,有他们做靠山,往后行事便顺遂多了。他们有什么要求,尽管答应便是。”

她顿了顿,又道:“你多带王长老去咱们曹家看看。本宫知道云极剑派对弟子选拔严苛,但若有后辈能入得了王长老的眼,对曹家而言便是天大的好处。”

“哈哈哈,若咱们曹家后辈里能出个被林悦兮看中的弟子,那整个夏国便真是我们说了算!那些守旧的老东西,谁还敢在背地里嚼舌根?届时您便是夏国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帝,名垂青史!” 曹博瀚越说越兴奋。

曹太后却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林剑仙成名至今,从未收过弟子,这些虚妄之事休要再提,先把眼前的事办妥。” 她话锋一转,眼神陡然锐利,“另外,是时候选几个曹家女子入宫了。未来的太子,身上必须流着我们曹家的血!”

曹博瀚敛了笑意,躬身行礼:“是,姐姐。”

待曹博瀚退去。

曹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微光,轻声道:“凡骨百年炊作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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