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又来了......”

管家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手帕,在光洁的额头上象征性地按了按。

那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仿佛远处升起的黑烟不过是下午茶时飘过的一片乌云一样。

“这个月都第三次了啊。”

他的叹息并未让尤利乌斯放松警惕。

他的手指仍旧搭在剑柄上,剑刃反射的寒光在走廊墙壁上划出一道银弧:

“那边是......?”

“啊,不必紧张。”

管家摆了摆手,钥匙串在腰间叮当作响,“艾琳诺小姐有位胞妹,那里是她的......嗯,‘实验室’。”

他说这个词时嘴角微妙地抽动了一下,似乎并不是很愿意提及。

管家突然凑近,压低的嗓音里带着过来人的沧桑:

“孩子,听我一句劝——”

他的手指指向了正在冒黑烟的西侧,“如果你不想突然被炸飞的话,那片区域,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这倒不是管家危言耸听,毕竟上个月园丁去那边修理植被时不小心被炸飞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呢。

就在这时,远处又传来一声闷响,伴随着一些零件叮叮当当滚落的声音。

管家条件反射般缩了缩脖子,就像只受了惊的乌龟似的。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尤利乌斯大人!”

一个气喘吁吁的女仆提着裙摆跑来,“艾琳诺小姐正在找您,说是要商量明日去教堂的事宜。”

管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尤利乌斯的肩膀:

“去吧,孩子,大小姐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顺便记住我的话——”

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有些好奇心,是要付出代价的。”

尤利乌斯微微颔首,跟着女仆离开时,余光却不自觉地瞥向西侧。

会是她吗?

......

赫洛丝蜷缩在工坊的角落,银色的长发随意地扎成一个松散的马尾,几缕碎发黏在她沾满灰尘的脸颊上。

她手中捧着一个巴掌大的金属装置,正对着摇曳的烛光反复检查。

那是个精巧的金属圆盘,表面刻着复杂到令人眼花的纹路。

如果有学者在场的话,一定会惊讶地发现这些纹路竟与魔法阵有几分相似。

圆盘中央嵌着一颗黯淡的魔晶石碎片,周围环绕着微型齿轮,此刻正以不协调的节奏咔哒作响。

“明明是按照《基础魔法原理》上说的没错啊......”

她咬着下唇,一边翻着书,一边用一把简易的螺丝刀轻轻拨动其中一个齿轮,“鬼才知道魔力流动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突然,魔晶石碎片迸发出不稳定的蓝光,吓得她赶紧把装置扔进装满沙子的铁桶里。

“砰!”

一声闷响过后,工坊里弥漫着焦糊的金属味。

赫洛丝垂头丧气地从铁桶里捞出冒着青烟的残骸,其中镶嵌的魔晶石碎片已经碎成了渣滓。

“又失败了.......”

她踢了踢脚边堆成小山的失败品,这些都是她偷偷拆解魔法灯后改造的“无魔力启动器”。

理论上,这个装置应该能让她这样的无魔力者也能使用魔法道具——至少能让她亲手启动魔法灯。

当然,只是理论上。

寂静誓言能够抑制魔力,自然也会影响到魔法道具的使用。

她泄气地趴在杂乱的工作台上,身下压着翻开的笔记本。

潦草的笔记旁边画着一道夸张的涂鸦:一个爆炸头的小人举着“失败是成功她老母”的牌子。

赫洛丝盯着那张涂鸦看了许久,突然伸手戳了戳爆炸头小人的脸。

“你倒是说得轻巧......”

她嘟囔着,“没有魔力我连个三岁小孩都比不过。”

阳光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窗,照亮了笔记本的纸张。

她翻到前一页,那里密密麻麻记录着每次实验的数据——魔晶石种类、连接方式甚至是爆炸时的威力......字迹从最初的工整逐渐变得龙飞凤舞,最后几行甚至夹杂着地球上的某些公式。

“要是能搞到更大的魔晶石的话......是不是就能成功驱动了呢?”

赫洛丝自言自语地摸向腰间的小布袋,里面只剩下些边角料。

包括那些废弃的魔法灯在内,这些都是她趁着深夜溜进仓库,从一些废弃的魔法道具上抠下来的。

这样没办法,毕竟她和自己的姐姐不一样,她浑身上下一分钱都没有。

甚至有些魔晶石都是艾琳诺偷偷赞助她的,对此她也不能太过奢求。

回想着前些日子艾琳诺的生日宴会,赫洛丝像是有些泄气似的撑着下巴。

要不偷两件艾琳诺的生日礼物来当材料?

反正那么多礼物......少一两件她应该不会发现吧?

她的心头忽然升起了这样的想法,但随后便被她自己摇头否定了。

唔.....还是算了。

毕竟是人家的礼物,再怎么说偷东西也是不对的。

更何况万一被发现了,自己被赶走怎么办?

以我现在的水平,离开了公爵府恐怕就是死路一条啊!

咕噜......

赫洛丝的肚子不争气的响了一声。

因为大家都对她避之不及,也没人愿意当她的贴身女仆,所以她大部分事情都得靠自己动手解决。

作为一个贵族千金,自己也真是混的有点惨呐。

赫洛丝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银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她正打算翻找藏在工坊的秘密储备粮——那个贴着“危险品!勿动!”标签的饼干罐时,工坊角落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她警觉地抬头,只见一只圆滚滚的灰老鼠正拖着她昨天省下来的黄油面包,那面包上还留着她的牙印。

而那个饼干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个裂口。

老鼠绿豆般的眼睛与她四目相对,竟然嚣张地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地把面包往墙洞里拖,尾巴还得意地甩了甩。

“连你都敢欺负我?!”

赫洛丝抄起手边的刻刀,却在举起的瞬间犹豫了。

她盯着老鼠油光水滑的皮毛,突然想起前几日看到它带着一窝小老鼠时的场景。

刻刀被她“当啷”一声被扔回工具箱。

“罢了,好男不和坏鼠斗。”

赫洛丝站起身时,肚子又一次发出了抗议的咕噜声。

她抬头望着窗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早上到现在似乎还滴水未进呢。

“人是铁饭是钢啊......”

她揉着瘪瘪的肚子,用前世学来的俗语自言自语着,“再伟大的发明家也得先填饱肚子才行。”

“但是都这个点了......还是去厨房找找有没有吃的垫吧一下算了。”

赫洛丝嘟囔了一句,脑海中浮现起了宴会那晚的少年:

“啊!早知道不把苹果派留给他啦!”

“可恶!这下可真是便宜那小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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