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少年往后缩了缩脖子，耳尖闪过一抹嫣红。
赫洛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失礼——一个贵族千金居然用手指戳陌生少年的脸颊，这要是被礼仪教师看见，怕是要当场昏厥。
“啊~抱歉抱歉~”
她笑嘻嘻地收回手，却完全没有反省的意思，依旧围着少年左看看右看看，“我只是太惊讶了嘛。”
“你知道吗？你可是第一个能靠我这么近还不头晕的人欸！”
尤利乌斯抿了抿嘴唇，那双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他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应这位举止怪异的贵族小姐。
虽说他现在才刚十二岁，而且只是圣骑士侍从，但迄今为止见过的贵族千金也不算少了。
可像赫洛丝这样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可能是因为我魔力比较弱？”
他试探着回答了一句，那小心翼翼地模样让赫洛丝不禁感觉有些好笑。
少女夸张地摆了摆手：
“不可能不可能！就算是刚出生的婴儿，我一旦靠近都会立刻开始哭闹的。”
她突然凑近，银色的发丝几乎要扫到少年的鼻尖，“啊！我知道了！”
“你其实是个披着人皮的魔法傀儡吧？”
“......”
尤利乌斯的表情凝固了。
赫洛丝看着他呆滞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开玩笑的啦！”
她转身坐回屋顶边缘，晃荡着双腿，“不过你真的很有趣呢，尤利乌斯。”
夜风拂过两人的发梢，远处宴会的音乐声悄然钻入他们的耳中。
赫洛丝望着星空，突然向尤利乌斯问道：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难道是受不了下面那些虚伪的客套话吗？”
少年沉默了片刻，最终选择诚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人太多了......有点喘不过来气。”
“哈！我就说嘛~”
赫洛丝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一样拍了下手，“果然就连圣骑士大人也受不了这种事情嘛！”
“我只是圣骑士侍从，不是什么圣骑士大人......”
尤利乌斯小声辩解着，却见少女已经麻利地从裙袋里又掏出一块苹果派。
“给！”
她将点心掰成两半，递向了少年，“就当是你陪我聊天的谢礼吧~”
尤利乌斯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块沾着果酱的点心。
当他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赫洛丝的手掌时，后者似乎微微愣了一下。
这是赫洛丝近十年来第一次与人正常接触。
她的同胞姐姐艾琳诺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她小时候连个敢碰她的人都没有。
要不是因为她从小就有上辈子的记忆，懂得自娱自乐，否则她现在恐怕早就玉玉了。
“......好吃吗？”
她轻声问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尤利乌斯点点头，嘴角上扬了几分：
“嗯，很甜。”
就在这一刻，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隐约能听见女仆长焦急的喊声：
“二小姐又跑到哪里去了？！老爷吩咐过今晚不许她出房间——”
赫洛丝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看来我的放风时间结束了。”
她叹了口气，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却在转身时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
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尤利乌斯以惊人的反应速度抓住了她的手腕。
“小心！”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
赫洛丝能清晰地看见少年眼中倒映着的星光，还有自己那张错愕的脸。
更让她震惊的是，即使在这样的近距离下，尤利乌斯依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
“谢、谢谢......”
她结结巴巴地道谢，心脏不知为何跳得飞快。
尤利乌斯迅速松开手，后退一步恢复了标准的骑士姿势。
甚至他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这是我的职责。”
赫洛丝正想说些什么，阁楼下方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脸色一变，匆忙将剩下的苹果派塞进尤利乌斯手里：
“呃，虽然不太可能，但如果有机会的话——再见！”
赫洛丝匆忙将剩下的苹果派塞进尤利乌斯手中，银色发梢掠过少年鼻尖，带着淡淡的香气。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般钻进天窗，裙摆翻飞的瞬间，尤利乌斯瞥见她脚踝处有一道擦伤的痕迹。
少年怔怔站在原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掌心的苹果派还残留着少女的体温。
“您是——啊，是尤利乌斯大人吗？”
天窗突然探出一张焦急的女仆面孔。
女仆的指尖悬浮着一颗魔法光球，光线在她脸上跳动，“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位银发的小姐？长得和艾琳诺小姐很像，但......”
女仆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抱歉，没有看到。”
尤利乌斯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需要我帮忙寻找吗？”
“不、不必了！”
女仆像被烫到般缩回天窗，光晕在阁楼地板上一晃而过，“祝您夜晚愉快！”
随着匆忙远去的脚步声，屋顶重归寂静。
尤利乌斯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撒了个慌。
“再见......吗？”
-----------------
神圣的阳光洒在铺着红毯的台阶上。
年仅十岁的艾琳诺·奥利维亚斯穿着纯白圣袍，跪在大主教面前，金发间的圣女头饰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熠熠生辉。
“以女神之名义，册封汝为圣女候补——”
尤利乌斯站在骑士队列最末端，目光落在刚成为圣女候补的艾琳诺身上。
突然，他的眼神微动，眼角的余光中似乎扫到了一抹银色的身影从二楼的柱子后一闪而过。
“尤利乌斯。”
正当他走神之际，圣骑士长威严的声音响彻大厅，令他浑身一僵，“经教会与公爵大人决定，由你担任艾琳诺大人的专属护卫，即日起入住公爵府。”
“遵命！”
少年单膝跪地，圣骑士长走到他的面前，将他扶了起来，看着他欣慰地笑了笑，“这是对你的考验——也是你成为圣骑士的必经之路。”
“希望你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是！”
典礼结束后，年迈的管家领着尤利乌斯穿过迷宫般的走廊。
“您的房间安排在大小姐的居所隔壁，”
管家递过一把黄铜钥匙，上面似乎刻着魔法纹路，“请注意，东侧是公爵大人的私人区域，不要擅自闯入。”
尤利乌斯刚点了点头，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从窗外传来，令他下意识拔出了剑。
他扭过头，透过巨大的窗户看向了公爵府的西侧。
此刻，一阵黑烟正从那个方向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