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与凯斯特的战斗，消耗了她全部的心神。

虽然身体不累，但灵魂却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疲惫到了极点。

但她的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平静。

那道一直横亘在她与凯斯特之间的墙，消失了。

她终于可以坦然地面对自己的过去，也终于找到了属于“琳”的现在。

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那个重新恢复行动的薇安投影。

那张依旧挂着轻蔑笑容的脸，此刻在琳的眼中，却不再那么刺眼了。

她重新握紧了手中的剑。

这一次，剑身上没有再爆发出狂暴的能量，只是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如同月华般的柔光。

“来吧。”琳轻声说道。

薇安的投影似乎愣了一下，她感觉眼前的这个“废物”，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但她骨子里的高傲，让她不屑于去深究。

“哼，装神弄鬼。”

她身形一闪，再次发动了攻击。

依旧是那迅捷如电的身法，依旧是那刁钻狠辣的毒针与匕首。

可这一次，琳却跟上了她的节奏。

叮！叮！当！

清脆的金属交击声，在空旷的荒原上不断响起。

琳的剑，不再追求一击毙命的威力，而是变得灵动而又坚韧。

她不再被愤怒冲昏头脑，而是冷静地观察着薇安的每一个动作，预判着她的攻击路线。

她将从凯斯特那里继承来的战斗技巧，与自己刚刚领悟的情感力量，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时而用愤怒加持力量，正面硬撼。

时而用逃避提升速度，闪避锋芒。

甚至，她还学会了用羞耻感来迷惑对手，在脸颊泛红的瞬间，递出最隐蔽的一剑。

有时候也会用傲慢给自己提供信心。

战斗的局势，在不知不觉间，被逆转了。

现在，轮到薇安的投影，开始手忙脚乱了。

“你……”薇安的投影在一次交锋后，被逼退了十几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只是，找到了我自己而已。”琳平静地回答。

她看着薇安，忽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没用’的人？”

薇安的投影动作一僵，眼神变得有些闪躲。

“关你什么事，杂鱼！”

“因为，你也曾经是‘没用’的那一个，对吗？”琳的语气，不是质问，而是一种陈述。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薇安尘封的记忆。

莱恩适时地打了个响指。

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幻。

灰色的荒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火光和黑烟笼罩的小镇。

哭喊声，惨叫声，怪物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绝望的地狱交响乐。

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有着金色长发的小女孩，正躲在一堆破旧的木箱后面，浑身发抖地看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幕。

那就是年幼的薇安。

她的父母，她的邻居，她所熟悉的一切，都在被那些从黑暗中涌出的怪物，残忍地撕碎。

而在不远处的小镇广场上，几个穿着华丽铠甲，号称是教会派来守护他们的“英雄”，却只是冷漠地站着。

“只是一群没救的贱民而已，不值得我们出手。”

“是啊，为了他们惹怒那些怪物，反而会造成更大的损伤，不值得。”

“等怪物吃饱了，自然就会离开的。”

那些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到了小薇安的耳朵里。

他们明明拥有拯救所有人的力量。

他们明明是所有人希望的寄托。

可他们，却什么都不做。

就因为所谓的“不值得”。

他们就像一群摆在神龛上的，精致却无用的装饰品。

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在他们面前上演。

那一刻，小薇安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名为“憎恨”的种子。

她憎恨那些怪物。

但她更憎恨的，是那些拥有力量，却选择袖手旁观的“英雄”。

憎恨他们的无用。

也憎恨自己的弱小。

如果……如果自己有力量的话……

幻象，到此为止。

周围的景象，又变回了那片灰色的荒原。

薇安的投影，或者说，是真正的薇安，正透过这个投影，流露出了她最真实的情感。

她的脸上，不再是轻蔑与高傲，而是深深的痛苦与不甘。

“因为我发过誓。”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我绝不会，成为像他们那样的废物。”

“我绝不会，在有能力拯救的时候，选择旁观。”

“所以，我才如此憎恨那些，心安理得浪费着力量的垃圾！”

她死死地盯着琳，也盯着莱恩。

“我说的，有错吗！”

琳沉默了。

她明白了薇安那份尖锐刻薄背后，所隐藏的巨大伤痛，讽刺的是，弱者的伤痛也不值得被揭开，成为强者后，伤痛却是无数人所探知的对象，甚至还要被冠上也没什么的标签。

那是被无力感和背叛，反复折磨过的灵魂。

她看着薇安，轻声说道：“你没有错。”

“但是，莱恩他……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能为素不相识的路人伸出援助之手，不管对方有多弱小，敌人有多强大，只要他有那个能力，他自己便会去帮助对方。”

“他也有属于自己的行善标准，他不会为了一场悲剧去制造另一场悲剧。”

“你知道他……”

“没事的，不用为我洗。”莱恩出声打断了琳的辩解。

“等到你真正对战薇安的时候，我会告诉你，在我眼中力量究竟为何物，到时候，我倒是希望你不要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