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平元康转身离开井伊直虎的庭院,脸上那温和得体的微笑在踏出院门的瞬间便淡去了几分,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平静。

刚穿过一道门,几个身着今川家下级武士服饰的年轻人正聚在廊下闲聊。

他们瞥见元康走来,非但没有行礼,反而故意提高了嗓门,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看,那不是松平家的小崽子吗?刚从直虎大人那里出来?啧啧攀上井伊家这层关系,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吧?”

“哼,三河来的土包子,装得一副沉稳样子,骨子里还不是条摇尾乞怜的狗?”

“什么狗啊?明明就是三河猪好不好?哈哈哈哈”

刺耳的“三河猪”几个字清晰地飘进元康耳中。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涟漪,仿佛那些恶毒的话语只是掠过耳边的风。

他继续向前走,目不斜视,将那些鄙夷的视线和嘲弄的话语都抛在身后。

这种侮辱,自他幼年被父亲松平广忠送入今川家为质起,便常伴身旁,早已习惯。

愤怒?有的。

屈辱?刻骨铭心。

但表露出来,只会授人以柄,给本就艰难的松平家带来更多麻烦。

隐忍

只有这样才能保全自身

廊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元康微微眯起眼,思绪却不受控制地被那声“三河猪”拽回了遥远的过去,拽回了那同样充满屈辱却又带着奇异色彩的童年——在尾张织田家做人质的日子。

那时的他,还不叫元康,叫竹千代。一个寄人篱下战战兢兢的异国孩童。

三河猪啊…

这个称号好久都没有听到过了呢…

在那里每天担惊受怕的生活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地狱般煎熬

元康的母亲在元康三岁时便被迫离开了元康,跟随家族转入了织田势

原本幸福的家庭就这么被拆散了,母亲的样貌在竹千代的记忆里都有些飘渺

大概算得上是因祸得福

在织田家又能与母亲重逢了

与母亲为数不多的见面时间则成了这无边苦海的唯一慰藉

织田家的人们看他的眼神,与今川家的人并无二致,充满了轻视与防备。

除了…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

年幼的竹千代被拘在织田家安排的狭小院落里,那时候的竹千代只能呆呆望着外面自由的天空。

突然,院门口出现了位少年

那少年蓬头垢面

他的衣服…

不…

不能说是衣服,因为他上半身根本就没穿,下半身根本就是几片脏兮兮的破破烂烂的布被几根杂草捆在身上

腰间还别着把木刀

“喂!”

竹千代吓了一跳

“竹千代是吧!”

竹千代下意识的和对方保持着距离

“是…是!”

那少年又开始在身上摸索起来

“哦,我是吉法师”

这是竹千代终于搞清楚了对方的身份

原来是那个总是一身泥泞行事疯癫,被所有人私下嘲笑的“尾张大傻瓜”啊

那自称吉法师少年总算是从那堆破布翻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诺,要么”

竹千代微微凑上前,看清了他脏兮兮的手上的东西

是两块柿饼

竹千代微微摇头

“那就跟小爷出去玩!?”

出去玩?你那帮织田家的叔叔婶婶大哥大伯…每次看到自己那凶神恶煞的样…出去抛头露面啥的…

“嗯…不不要”

“怎么什么都不要?竹千代是吧?我还会再来烦你的”

说完便转身离开

只是这离开的方式也非同常人,明明打开的门就在那边,却非要翻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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