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武玄策更没想到她会这样讲，“我当然没有！！”
“那你和我说这个干嘛？挑拨离间吗？”武明暄丝毫不给他再往下说的机会，“伴君如伴虎。这话你听过没有？即使是总跟在你爹身边的千游，也并不是覆雨翻云最为安全的人，更何况是我呢？”
“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什么啊！”武玄策根本无法理解她的想法，“我是在告诉你你很危险……我是在提醒你要时刻注意周围！你不要跟我说什么——”
“那谢谢你的提醒。只是你要真想帮我，不如替我和你爹求个情如何？”看着双拳都不自觉攥起来的武玄策，武明暄反而觉得自己更没什么好紧张的了，“又或者顺便问问，我最近是什么事情做得不够合他的心意，才使得他对我终是动了杀机？”
“都说了——”
“又或者我自觉点去找他认错，然后和他求情？”武明暄喃喃地道，“不过也先过几天吧……最近的好事还是比较多的，等这些全都过去也不迟……”
“我是和你说正经的啊！！！”
武玄策终于受不了了。他猛地向前冲上几步，双手扣住武明暄肩头。
只一瞬，空气的温度降到冰点。
“放开。”
武明暄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武玄策被那深幽的眸子惊到，下意识地松开了指尖。
“我……不是……”
“够了。”
没兴趣去探知他在想什么，武明暄叹了口气。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确认你是死是活。”她说着，转过身去，“既然你活得不错，那也就没什么了。”
“……你要离开？”
“不然呢？还是说你要跟我走吗？”
“我没办法跟你走……”武玄策低下头去，“因为我已经答应了爹……接下来的一生都会待在这里。”
“武二少爷。”武明暄忽地笑了，“你真正的名字，可是不叫什么‘守约’。”
“呃……？”
“有缘再会吧。”
武明暄说完，直接就走。
“等……等等！！！”
直到那个白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眼前，武玄策方才像猛地意识到什么一样，拔脚追了出去。
“等等……！等一下……！！武明暄……你不要走！！！”
他一路追出小径，向着已经走到湖边的武明暄喊。
“我还有话想跟你说！你——”
“是继续来当我侍从的话？”武明暄回头，神情和声音都是淡淡的，“如果不是的话，我想我和二少爷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吧？”
“怎么会没什么好说！”武玄策用力摇头，“我跟你——”
“你跟我，什么？”
即将冲出口的话生生停下，武玄策两拳攥紧，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他跟武明暄是什么关系？
主仆？
可在自己是覆雨翻云二少爷的身份暴露之后，这层关系就不存在了。
自己的地位比她要高……
但这又有什么用处？
不仅无法拉近自己和她的距离，反而还进一步地让她主动和自己保持了距离！
那么更加重要的呢？
足以抛开这些世间名头，更加亲密的呢？
……你是我的妹妹。
对于武玄策而言，这是如今唯一能去挽留住武明暄的话。
可他说不出来。
哪怕那话已经到了嘴边……
真是奇怪的人。
不明真相的武明暄，当然不可能看明白武玄策此刻的表情。
所以她在等不到对方的再次开口后，直接踏上了船，就这样直接离开湖心小筑。
没什么好考虑的。
人杀人，就会被杀。
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人之所以会想要活下去，不外乎对生活怀着期待，又或者有未曾实现的梦想，深深爱着的人。
但是啊。
一次也没有回头，踏上岸的武明暄只是望向天际。
对她来说，爹和娘早就都不在了。
唯一的青梅竹马洛星隐，也为了他自己真正想要去走的路，而选择从她身边离开。
她对这天下毫无兴趣，甚至非要说句实话，也觉得这样没完没了的你争我夺，是让人怪扫兴的。
唯一能期待着的是什么呢？
是两天后的那场大婚……
自昨天发下消息后，覆雨翻云也已经对天下广发请帖。白茕幽能成为武青岚妻子的话，只要覆雨翻云一日不倒，对她而言的未来生活，一定会是充满光明的吧。
自己只要守住这点就可以了。
只要出于这种理由，去守住覆雨翻云就可以了。
就算是毫无血缘关系，她也十年来都陪在自己身旁。
所以——
其他的任何事情，都无所谓。
是做错事也好，是被觉得碍眼了也罢。
只要武沧澜没有明着出手，自己就可以当作是什么也不知道地去继续活下去。
时间一晃而过——
武青岚与白茕幽的大婚之日，武林各派均是前来拜访，送上豪礼。
祝福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就连平常多少会显得有些刻薄的千游，在看到正被装扮着的、白茕幽的样子之时，也是不由得发出一声颇为真切的感叹来：
“小姐你这样打扮，要是被岚少爷见到，定是要惊为天人的了！”
白茕幽没有说话。她顺应着周围的一切安排。
珠坠的婚冠落下，摇晃的链幕半掩盖了新娘的真容，在一阵欢庆的奏乐之中，白茕幽来到喜堂。
她看到武明暄骤然亮起来的眼眸。那直到刚才还保持着的礼貌性微笑，仅在瞬间就完全变了模样。
好喜欢她的唇角上扬。
好喜欢她那不自觉的反应，不是因为别人而是自己。
好喜欢她那好像闪烁着的眼睛，如同装进了全世界最为明亮的星。
好喜欢……
她明明都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却还是在感觉到很高兴的这个瞬间，为自己轻轻鼓起掌来的那般模样。
全部都好喜欢啊……
“一拜天地！”
洪亮的声音响起，连带着把宁舞阳的心脏无情揪紧。
“二拜高堂！”
武明暄就站在白茕幽的身边，在白茕幽转过身的刹那，两人的目光错落地无声交汇。
看着对方带着笑的眼睛，白茕幽的嘴角，也是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只是……
为什么呢？
“夫妻对拜！”
明明那笑容自己就很喜欢……
眼睛也好鼻子也罢，这份无法抵挡的酸涩又究竟从何而来？
“礼成——！”
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响起，宁舞阳站在宾客最前，将胸中浮现出的所有酸涩，伴随着闭眼仰头的动作，在深深呼吸之间，全部地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