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小尹发现自己脸颊又湿润了。
花园中那翩翩起舞、身姿曼妙如月的白衣女生，总让她产生一种幻影般的重叠——那是一个她无论如何也记不起面容的青年身影，在梦境中仗剑高歌、锋芒毕露。
每每想起这些奇异的梦境，小尹都感觉很温暖，很激动，无法自拔地想要找到那个人。
眼前，英姿飒爽的白衣女孩，再次带给她相同的感觉，并且越发与自己那些模糊破碎的梦境交织融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程姐姐……我……”
擦拭着脸上莫名其妙出现的泪水，小尹一步步挪到高挑的白衣女生面前，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
“小尹，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程之玉强行压制着急促的心跳，微微侧身，用身体遮挡住周围的视线，压低了嗓音。
“对不起，程姐姐，我的校园卡丢了，我找了好久，看是不是上次落在你这里了……”小尹低下头，脸颊泛起微红，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啊？校园卡，到我这里来找？
该死的世界诅咒，它究竟想让我从小尹这里“领取”什么？还要用这种方式来疯狂嘲讽我……程之玉闭上眼，足足过了十几秒，才轻轻叹了口气：“好，上楼去说吧……”
……
房门开启。客厅里，程之月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书房，正抱着吉他在沙发上瞎琢磨。
“哥，我买的外置声卡和麦克风到了，帮我装一下吧……”听到开门声，程之月抬起头，习惯性地开始抓免费劳力。
“呃，小尹姐？”
当看清程之玉身后跟着的少女时，程之月的身体禁不住抖了下，小嘴慢慢张大。
“你认识我？”小尹也是一愣，侧头看了看身边的程之玉，脸上写满疑惑。
“呃，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程之月。你上次到我这里找人的事，我给她讲过。”程之玉赶紧解释，一边不动声色地向程之月使着眼色。
“哦……”小尹将信将疑。
程之月丢开怀里的吉他，从沙发边站起身，目光死死锁在程之玉的脸上，嘴角慢慢浮出一丝冷笑。
“程之月，去把厨房的垃圾倒了……顺便再去街对面超市，买点东西回来。”程之玉有些心虚，只能找借口将程之月支开。
“买什么？”程之月带着明显的挑衅，直视着程之玉，身体纹丝不动。
“你看着办……”程之玉也眯起了眼睛，迎视着那张突然阴沉了许多的脸。
小尹没敢说话，但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对姐妹之间，正弥漫开一种奇怪的、剑拔弩张的对抗情绪。
“人渣……”程之月提着垃圾袋，从程之玉身边挤过，还微不可查地嘀咕了一句。
……
很快，程之玉就在沙发坐垫的夹缝里，找到了小尹的校园卡。大概是上次对方中暑休息时，不小心从口袋里滑落出来的。
“程姐姐，武术和吉他你都会啊……真羡慕……”女孩双腿并拢端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饮料瓶身，微微低着头，“除了读书，我什么都不会……”
“嗯……小爱好而已。”程之玉的目光飘向别处，没看小尹的脸，回答得也有些心不在焉。
“程姐姐，我去看了医生，说我是因为学习压力大，才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想法，我正在吃药……”
“你没病，不要吃那些！”
程之玉脱口而出，随即自己也愣住了。
小尹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显然没料到对方的反应会那么激烈。
“小尹，你是复旦的吧？正好，我妹妹也被复旦录取了，到时候你就是她的学姐了。程之月也是个学习狂，年纪小不懂事，以后多照顾照顾她。”
程之玉迅速换上笑容，硬生生地岔开了话题。
接下来，便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聊。程之玉这才得知，小尹暑期留校，还在校外一家奶茶店做兼职。
又过了几分钟，房门传来开锁声，程之月回来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小尹的目光再次掠过程之玉身上的练功服和搭在沙发边的吉他，起身礼貌道别。
……
“呵呵，哥，你可没老实交代。你还和小尹姐有联系？她也是漏网之鱼？”
夜深了，程之月如同审判官般站在客厅中央，眯着眼，冷冷地俯视着沙发上发怔的程之玉。
“她只有一点点残缺的梦境，算是世界诅咒的瑕疵吧……齐晓灵，我给你说过，小尹应该和她类似……”程之玉回过神，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然后翻身躺倒在沙发上，一条胳膊横挡在脸上。
程之月走到沙发边，用力拉开程之玉挡脸的胳膊，直直盯着对方：“小尹姐单纯靠着那些模糊的梦境，就能找到这里……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
“她出现之前，我根本记不起来！”
一把打开妹妹的手，程之玉猛地坐起身，很是烦躁，“她在找以前的我，难道要我告诉她，我就是她梦里的人？她现在已经开始吃抗抑郁药了，我要再刺激她，她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真的会得神经病的！”
程之月冷冷一笑，坐到了一边：“哥，其实我也丢了很多记忆，我只知道你和很多女人有过往来。今天小尹姐出现，我才想起……她是唯一一个被你带进这个家的人。老实告诉我，她算不算你真正的女朋友？”
“我没碰过她，手都没有牵过几次……我，我不知道她算不算……”程之玉闭着眼，脸色微微发白。
程之月叹了口气，又拍了拍程之玉的胳膊：“哥，就算你变回去，我觉得你也没资格再和小尹姐在一起了……世界诅咒对你是惩罚，但对小尹姐来说，或许是远离你的幸运。”
“我知道，不用你来帮我定义！”程之玉的烦躁感更甚，抓起茶几上的啤酒罐，仰头猛灌了一大口，“就这样吧，做个普通朋友，让她觉得……只是做了一场梦。”
“齐晓灵，是极致的虚伪；小尹姐，是唯一的真爱……我现在明白了，这是连世界诅咒都抹杀不掉的东西，是你罪恶的伤疤！就是为了折磨你，欣赏你挣扎的丑态！”
说完，程之月打了个哈欠，朝洗手间走去。很快，里面传来了洗浴的水声。
程之玉捏瘪了空啤酒罐，走到阳台，一把拉开窗帘，呆立着，凝望夜空。
小尹现在很迷茫，我不能再刺激她了，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推开玻璃窗，程之玉迎着湿润的夜风，闭上了眼睛。
不……我可以祝福她！我有一次祝福的特权！
程之玉猛地睁开眼，又想起了梦境中那个不男不女的诡异声音。
可是……这个祝福特权到底要怎么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