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寒提着沉甸甸的木箱走出欧阳府，便见云柠正闷闷不乐地支着下巴，坐在门口的石墩上。
听见声响，少女猛地抬头。看见来者时双目瞬间亮了，噌地一下从石墩上跳下来，几步凑到近前。
“寒大哥，怎么样？欧阳大人没刁难您吧？”云柠仰着脸问。
随即又撇起嘴，带着点委屈抱怨，“我在院子里待得好好的，偏有个侍从硬说我是外来的，愣是把我撵出来了。”
“很顺利，换到了两百银元。”
洛星寒边说着边将木箱收进储物戒，又从中摸出一块银元，不由分说塞到云柠手里：“没寻着铜钱，你先拿着这个，带我在京城里转转。”
“不行不行，寒大哥，这太贵重了！”云柠连连摇头，手往后缩着，“您初来乍到许是不知，一块银元能兑一千文铜钱呢，我不能收。”
这小家伙性子倒倔，换作旁人怕是早就喜上眉梢了。
洛星寒知道劝也无用，便改口道：“那你先帮我拿着，带我去你熟悉的京城里好去处，吃顿便饭。”
云柠这才松了手，点了点头，立马又蹦蹦跳跳起来：“寒大哥初来乍到，许是不懂咱们这儿的交易规矩，我带您去便是，就这么说定啦！”
她仰头笑得灿烂，“寒大哥，咱们走，我带您去京城里一家又好吃又实惠的面馆！”
“你带路便是。”洛星寒看着云柠活泼的样子，无奈的笑着应道。
云柠哼着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跑调小歌，脚步轻快地领着洛星寒，很快便停在一栋看上去有些岁月痕迹的老房子外。
“林氏面馆……”洛星寒望着那块略显斑驳的牌匾，低声念出这三个字。
看这光景，该是家有些年头的老店了。
两人还没迈步进门，门口正扫地的老者就已望过来，声音温和地开了口：“咦，这不是小云柠吗？”
“是林爷爷呀！”云柠眼睛一亮，笑着朝老者挥了挥手，脆生生地介绍，“我今天带客人来啦！您家面这么好吃，我特意拉着寒大哥过来尝尝。”
老者脸上堆起和蔼的笑，打趣道：“说起来，小云柠可有阵子没来了，我还当你把我这老头子忘了呢。”
“哪能啊！”云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前阵子阿爸阿妈身体不太好，我得在家照看，这不今天才回京城嘛，一回来就想着您这口面了。”
说着，她又转向洛星寒：“寒大哥，这是林爷爷，他做的面可绝了，您待会儿一定得好好尝尝。”
“好。”洛星寒轻声应道。
面馆里满是踏实的烟火气，没有路上那些饭馆的喧闹。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安静地低头吃面，偶尔传来筷子碰着碗沿的轻响。
“你们先进去坐。”林爷爷收起扫把，笑着应道，转身往屋里走，“我这就去下面。”
“对了林爷爷！”云柠忽然拔高了些声音，雀跃无比，“我的还是老样子，寒大哥的话，就来份您最拿手的牛肉面！”
“知道啦知道啦，小云柠等着便是。”林爷爷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带着笑意。
云柠拉着洛星寒走到角落的桌子旁坐下，难得安分地支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厨房的方向，等着面上来。
“你常来这儿？”洛星寒望着云柠这副模样，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
“前两年常来呢。”云柠眼底掠过一抹追忆，“那会儿有次在京城身无分文，饿得实在撑不住，是林爷爷给了我接济。”
说着，云柠吐了吐舌：“嘿嘿，那时候可不好意思了。我那会儿太笨，总拉不到客人。在京城常常饿肚子，有时能饿上好几顿，那次多亏了林爷爷呢。”
“你不是京城人？”洛星寒问道。
“不是呢，我家在京城外头的一个小村庄。”
像是怕洛星寒多问，云柠赶紧补充：“寒大哥放心，我对京城熟得很呢！”
“放心，我信你，小向导。”洛星寒温和一笑。
也是个可怜孩子，这年纪便已这般自立自强了。
云柠听了，便自顾自说了起来：“林爷爷说他原本也有个孙女，只是好些年前跟着儿女去了南方。那次他说看我像他孙女，就免费给我煮了碗面。”
洛星寒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话还没往下说，林爷爷已端着两大碗热腾腾的汤面走过来，放在桌上。
一碗汤清面净，面上却浮着几块薄薄的肉片。
另一碗则堆着不少牛肉，香气扑鼻，色泽看着就让人眼馋。
“小云柠又在跟人讲故事呢？”
林爷爷显然是听到了方才的话，呵呵笑了两声。
“这不是等着面来太无聊了嘛！”云柠小脸微红，转而望着自己碗里的面，说道：“林爷爷，我不是说过不用放肉片嘛？您做生意不容易，真不用这么照顾我。”
“我还能不知道你性子？”林爷爷摆摆手，“这些是客人不要的边角料，扔了也是浪费，你安心吃就是。”
他没给云柠再说话的机会，又连忙道：“好了好了，又来客人了，小云柠快吃吧。”
说罢，他便赶紧回了厨房。
“真是的……”云柠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碗沿，嘟囔道：“明明就是好肉，林爷爷总这么客气。”
“你这身板太瘦小了，不多吃点怎么行。”洛星寒轻叹一声，朝后厨的林爷爷扬了扬手，“老板，给这小家伙的面再加些肉，钱我来结。”
“不行不行！寒大哥这怎么行！”云柠急得伸手要去拉她，小脸都涨红了。
“你再拦着，我可就不要你这个小向导了。”洛星寒故意板了板脸。
一听这话，云柠才不情不愿地收回手，嘴巴撅得像是能挂住油瓶。
没片刻，林爷爷就端着一大碗切得厚实的牛肉过来，搁在云柠碗边。
“吃吧，小向导。”洛星寒自己先夹了一筷子面，呼噜噜吃起来，“吃饱了才有力气带我逛京城不是？”
奔波这一路，此刻喝上一口滚烫的面汤，暖意从胃里直窜到心口。
她其实早就饿坏了，只是一直没显露出来，这会儿终于能痛痛快快填肚子。
“寒大哥……”云柠眼眶微微发红，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声音有些发颤，“你是除了阿爸阿妈和林爷爷，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旁人见了我，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先吃面，话多。”洛星寒抬头看了她一下，语气放缓了些。
云柠吸了吸鼻子，正要动筷，忽然仰起脸，冒出一句：“寒大哥，我听说好多修仙的人，都爱抓女童当炉鼎，您……您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咳咳咳——”洛星寒一口面差点喷出来，猛地呛了几声，猛地瞪她，“你这小屁孩脑子里都装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吃你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