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浩宇那凄厉的尖叫在空旷死寂的天文台主厅里来回冲撞,像是要将这栋建筑的骨架都一并震碎。他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瞪着前方,那副癫狂的模样,仿佛一头被逼入绝境,随时准备撕咬一切的野兽。

众人面面相觑,听对方的言论,这件事似乎还有其他隐情?

“啧。”

尹熙然发出一声不悦的咋舌声,她可没有耐心看一个疯子在这里发癫。

没等陈冬阳和尹清乐反应过来,尹熙然已经向前踏出一步,对着赵浩宇的方向随意地抬起了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指,然后轻轻向下一压。

一股肉眼无法看见却又重若山峦的压力瞬间降临。

赵浩宇那癫狂的动作戛然而止。他被那股压力死死地按在了那张破旧的转椅上,身体被牢牢地束缚住,四肢动弹不得,连脸上的肌肉都因为那股巨大的压力而扭曲变形。他那刚刚还张得极大的嘴巴也被强行合上,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呜呜”的意义不明的挣扎声。

只有那双眼睛依旧充满了疯狂与怨毒,死死地瞪着众人。

整个大厅,瞬间恢复了令人心悸的安静。

“好了,这下应该可以好好说话了。”尹熙然放下手,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转头朝江予心看来,挑了挑眉,“你打算怎么做?直接读取他的记忆吗?虽然粗暴了点,但应该是最快的方式。”

江予心淡淡地瞥了一眼在椅子上徒劳挣扎的赵浩宇,那张因为极度扭曲而显得丑陋不堪的脸,让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都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丝厌恶。

“用不着这么麻烦。”对于深入这种人的意识,探寻其肮脏、癫狂、扭曲且令人作呕的记忆,她向来是能避免则避免。

江予心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对着赵浩宇的方向打了个响指。

“这样就够了。”她淡淡地说道。

尹熙然疑惑地看着她,没明白她这个动作的意义。陈冬阳和尹清乐更是一头雾水。

“他现在只能说真话。”江予心说道。她可以通过言语、肢体动作乃至眼神向任何一人插入心理暗示,这个暗示会一直存在且无法被除江予心外的人解除,目标也会下意识的遵循这个暗示不能反抗。

这是一种极为方便省力的能力运用,全程不需要任何精神层面上交互,简单且有效。

她对着尹熙然轻轻地点了点头。尹熙然会意,解除了对赵浩宇嘴部的压制。

重获自由的赵浩宇猛地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他眼中那股骇人的疯狂与暴戾,不知为何已经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燃尽了所有生命力之后的,深不见底的悲伤与疲惫。

陈冬阳看着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向前走了一步,沉声问道:“赵浩宇,你冷静一点。告诉我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关于林诗瑶的死,告诉我们真相。”

赵浩宇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陈冬阳,里面不再有疯狂,只有一片死寂的哀伤。他像是没有听到陈冬阳的质问,只是自顾自地,用一种梦呓般的沙哑嗓音,开始了他的讲述。

“你们......知道吗?诗瑶她......是个天才。”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合唱团的招新面试上。那时候,她又瘦又小,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校服,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可是,当她的手指放到琴键上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赵浩宇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于陶醉的回忆之色。

“她的家庭条件不好,父母都是很粗俗的人,他们不懂音乐,不懂艺术,更不懂她。他们只把她当成可以炫耀的工具,逼着她去参加各种比赛,拿奖金......只有我,只有我能听懂她的琴声里,藏着多少的孤独和渴望。”

“我成了她的老师,我把我会的一切都教给她。我看着她一点点地进步,一点点地发光。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由我亲手浇灌,亲手呵护,即将迎来最灿烂的绽放......我们......我们是知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理解彼此的人......”

他一边说着,竟抬起手来,抚摸着自己身前那空无一物的空气,仿佛那里正坐着一个安静弹琴的少女,脸上满是病态般的神情。

尹清乐只觉得背脊发凉,下意识的朝妹妹身边靠了靠。

“她很出色,市里举办的比赛她轻松就拿下了第一名。”赵浩宇继续用他那沙哑的嗓音讲述着,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我很高兴,真的。我用我当时攒了很久的工资,去一家精品店给她订制了一个礼物。”

他的手在身侧摸索着,似乎想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但最终只是空空地握了握拳。

“那是一个漂亮极了的八音盒。里面的曲子,是我写给她的。我告诉她,这是属于她的旋律,是祝贺她飞向更广阔天空的礼物。”

“她当时......笑得特别开心。那是......我见过她最开心的样子。”

说到这里,赵浩宇脸上那点温柔的回忆之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毒液般刻骨的怨恨。

“可是,我们都没想到,恶魔的眼睛,早就盯上了我们。”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冷,“张伟明......那个畜生......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早就注意到诗瑶了。他那种人,我见得多了。总是用那种伪善的、长辈关爱晚辈的眼神,去打量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学生。”

“他发现了我们之间的事情,或者说,他扭曲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他把我们建立在艺术之上的纯洁感情与相互理解,污蔑成了肮脏的,不被允许的师生恋。他以此为借口,把诗瑶......把诗瑶关了!”

赵浩宇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起来,被束缚在椅子上的他,发出了困兽般的低沉嘶吼。

“我去找他理论,我求他放过诗瑶。可是他只是坐在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用那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告诉我,他是在挽救一个失足少女,是在清理学校的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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