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给陆薇竹量了体温。

“啧…38度。”

温度很高,宁婉摸了摸少女的脸,有些烫手。

她开始纠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戏弄烧糊涂的陆薇竹?

在宁婉纠结时,陆薇竹看她的目光发生了转变。

眼前的人,真的是宁婉么?宁婉会这么温柔的替自己量体温,喂自己吃药,抚摸自己的脸么?

陆薇竹又迷茫了。

宁婉把脑海里的想法暂时摈弃,她试图收回手。

“唔~”

收手的途中,手腕被轻轻抓住,宁婉动作一顿,她能够感受到少女掌心的小凸起,那是她留下的血痂。

“…”

陆薇竹已经说不出话,她只是可怜兮兮看着宁婉,用脸蹭了蹭她的手。

眼前的人究竟是谁?已经无需在意了。

宁婉的身形模糊,渐渐被其他人取代。

陆薇竹上一次发烧时被人照顾还是在父母去世前。

(注:父母只是方便表达,世界观都是女性,可以认为父亲是攻,母亲是受。)

或许是触景生情,在陆薇竹眼里,宁婉恍惚中成了已经逝世许久的母亲。

陆薇竹的父亲是货车司机,她的母亲是一名小学教师,父亲常年不在家,绝大多数时候,陆薇竹姐妹都和母亲生活在一起。

无论是家长会,还是被人欺负了,管事的永远是母亲。

对母亲,陆薇竹是眷恋的,将宁婉当成了母亲,陆薇竹下意识去依赖。

“你…”

宁婉并不知道陆薇竹发生了怎样的心里转变。

她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炽热,有种微妙的感觉,面前的陆薇竹仿佛变了个人。

宁婉并不觉得恶心。

她抽出手,却被陆薇竹抱住整条小臂。

“不要再抛弃我…”

沙哑的嗓音带了些哭腔。

从未见过的语气,像是阔别已久的故人又要分别时不舍的挽留。

宁婉意识到自己被当做了其他人。

是谁?初恋?

不太明白,但总之,宁婉并不高兴。

她不喜欢被人认错,更不喜欢被人替代或替代别人。

“你烧糊涂了。”

强硬的抽回手,宁婉的语气冷了下来。

她给陆薇竹贴上退烧贴。

“睡觉吧。”

话音落下,宁婉把陆薇竹留在客厅的沙发,她独自回了卧室。

关上卧室的门,宁婉上了床。

“欠的人情也还的差不多了,等明天她好一点儿了,就该怎样还怎样。”

随手抓住一只枕头抱在怀里,心情实在不好,宁婉也懒得去洗漱。

她抱着枕头闭上眼,打算就这么睡过去。

宁婉走后,客厅里只剩下陆薇竹一人。

“…啊…”

额头上被贴了冰冰凉凉的东西,刚刚还在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陆薇竹伸出手,她虚握几下,什么也没抓住。

视线愈发模糊,鼻头有些酸。

她下意识认为自己又被母亲抛下了。

“不要…不要走…”

喃喃自语,她呆坐在沙发上。

事实上,她也才刚成年不久,也不过是个大孩子。

扛着重任坚持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见到可以依赖的母亲,却又被抛下,陆薇竹呆若木鸡。

在沙发上崩溃了好一会儿,她擦了擦泪,摇摇晃晃起身,一点点挪到宁婉卧室的门前。

“唔。”

膝盖一软,闷哼一声,她摔下来,发出沉闷的响声。

门内的宁婉听到了这声音,却懒得理会。

“呜呜…”

呜咽着,陆薇竹慢吞吞爬起来,她跪在门前,用手掌拍着门。

木制的门被不断敲击,闷响不断传进卧室。

宁婉忍受了很久,直到忍无可忍,她下了床,打开卧室的门。

“唔…不要,不要抛弃我!”

陆薇竹正要继续敲门,门一开,她扑了空,整个人狼狈扑到宁婉脚边。

她抱住宁婉的小腿。

“你究竟在干什么?别闹了,好好休息不行么?非要逼我用暴力对你么?”

宁婉的耐心快要被消磨干净。

她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她抓住陆薇竹的长发,提起陆薇竹的头,让陆薇竹仰视自己。

“……?”

提起陆薇竹时,她看见的是蓄满泪水的眸子,脸上挂满委屈,陆薇竹一遍遍用手背擦拭眼泪。

宁婉呼吸一窒。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情形,比她上次被自己羞辱时更痛苦。

自己究竟被当成了什么?

“妈妈…妈妈,不要再抛下我…好不好?”

卑微的祈求,陆薇竹努力想要爬起来,却因为四肢无力没能成功。

“…!?”

总算意识到自己被当成了谁,宁婉初时只觉得震惊和离谱,但很快,她开始感到疑惑,为何她会把自己当成母亲?

在宁婉沉默时,陆薇竹混沌的脑子尚在运转,见认定的母亲久久没有回话,她感到恐慌。

“妈妈,不要抛弃我…我,我什么都会做的,让我干什么都可以…我会照顾好妹妹,我还会赚钱,会烧菜,做家务,我……”

陆薇竹语无伦次。

宁婉却只注意到陆薇竹口中所说的什么都会做。

“你先起来。”

她把陆薇竹扶起来。

“呜…妈妈…”

陆薇竹扑到宁婉怀里,她很瘦,没什么重量,宁婉只感到一只白毛团子在怀里蹭来蹭去。

老实说,她的心情实在微妙,年纪轻轻被人当成母亲什么的。

但无论怎么说,被认错的怨气消散大半。

起码不是被人当成初恋了。

“你什么都会做?”

还是第一次被人扑在怀里这么撒娇,宁婉其实有些手足无措。

她和白璐的感情是很深厚的,不过因为性格原因,白璐从不会这么和她撒娇。

白璐的性格比她稍软,但也只是稍微软一丁点。和眼前的陆薇竹完全不同。

“呜,嗯嗯,我什么都会,什么都可以!”

怀里的少女语气坚定,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

有那么一刻,宁婉相信,这时候的陆薇竹的确是可以做任何她想要的事,哪怕是让她现在死掉,陆薇竹也大概率会同意。

“……”

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宁婉抿了抿唇,她试着回抱住陆薇竹,如同抱了一只暖炉。

怀里的少女感受到回应,她更起劲,头顶的猫耳发卡摩擦下颌,宁婉有些痒。

怀里的少女太过热情,她小心翼翼抱着陆薇竹上了床。

没有多说什么,宁婉关上灯。

大雨还在滴滴嗒嗒的下,花园里的枯草在风雨中摇晃,风雨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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