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喉间的痒意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叶云州扶着床沿稳住身形。

然后踱步走到铜镜面前,铜镜中映出一张苍白的面容,叶云州凝视着镜中人,也是他自己。

剑眉星目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眼睑下两片青黑如同淤积的墨迹。他抬手触碰镜面,冰凉的触感让他确信这不是梦境。

脑中纷乱的记忆渐渐归拢,叶云州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好消息:一步到位成了皇帝,理论上是人生巅峰。

​坏消息:傀儡皇帝,民心尽失,朝堂上是摆设,后宫里是吉祥物,连宠幸哪个宫嫔都得看太后脸色。

“倒霉……。”他对着镜中那张病气沉沉的脸皱眉。

原主就是被这憋屈日子熬得抑郁而终,可这具身体的底子根本不该如此。

记忆里前身在齐国做质子时,能一顿啃完一只烤羊,翻墙掏鸟蛋比当地纨绔还利索,完全是精力过剩的熊孩子。

结果一进这皇宫就跟半条命没了一样,说没猫腻谁信?

“陛下怎么起来了?龙体为重啊!”

尖细如公鸭嗓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伴着急促的脚步声。

叶云州回头,见李公公端着黑漆托盘快步进来,碗里深褐色的药汁还在晃悠。​

“陛下,太医说过你身体需要调养”老太监脸上堆着急色,颇有些苦口婆心。

“李公公,朕没事。”叶云州站直身子,声音里刻意提了点气。​

李齐修端药的手顿了顿。陛下今儿个竟有了几分活气,不再是前些日子那副随时要断气的蔫样。

他赶紧垂下眼:“陛下该喝药了……”

“好。”叶云州端起药汤,开始喝苦药。

而此刻看着自己喝药的模样,老太监眼底的忧虑藏都藏不住。​

叶云州心里明镜似的。这皇宫就是座镀金牢笼,而他是笼里最可怜的那只鸟。

前身才十四岁受不了这般压抑,才郁郁而终。

先帝雄才大略,南征北战把夏国版图扩了近一半,却也养出群手握重兵的骄兵悍将。老爷子在世时镇得住场子,可一场怪病突然驾崩。

可他正值壮年,底下也没养出忠心的班底,甚至连继承人都没有。

只留下个过继的,在他国当质子的血亲,就是叶云州。

辅政的三位大臣死了俩,剩下的曹博瀚一手遮天,连太后都是他亲妹妹。

这俩人一个把持前朝,一个看管后宫,愣是把他这个皇帝架空成了牌位。

最过分的是,皇太后以龙体不适为由不让他碰女人!

可恨啊!

倒不是叶云州想和美丽的宫女探讨人生。

只是他们分明是怕自己留下子嗣碍了他们的事。

现在整个叶家就他这一个血脉了!

药汁苦涩地滑入喉咙,叶云州却忽然觉得清醒了许多。

“辛苦李公公了。”放下空碗时,叶云州特意放缓了语气。

这宫里人人看曹博瀚脸色,也就这位老太监自己信得过。

李齐修慌忙躬身:“为陛下分忧是奴才的本分。”

叶云州正想再问些朝堂动向,殿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一个绿衣侍女敛衽行礼,声音怯生生的:“陛下,丞相大人听闻您龙体违和,特意前来探望。”​

“快请相父进来!”叶云州猛地起身,急切间带翻了椅边的锦垫,那失措的模样,活像只骤然寻到主心骨的幼兽。

李齐修看在眼里,眉头微蹙,心底翻涌着无尽悲凉。

反贼当道,竟已逼得君主如此卑屈!

叶云州眼角余光扫过李齐修的神色,暗自无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他这副仓皇无措的模样,恰恰是曹博瀚最乐于见到的。唯有让那权臣放下戒心,他才能争得更多喘息的余地,暗中筹谋该做的事。

话音未落,沉重的靴底叩击金砖的声响已由远及近。

一个身着紫袍的中年人阔步而入,腰间佩剑的穗子随着动作扫过地面,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他在殿中站定,略一拱手便直起身:“臣,曹博瀚,拜见陛下。”

​叶云州的目光在那柄佩剑上顿了顿。

按照祖制,外臣入宫不得携带利器,这老狐狸竟敢堂而皇之地佩剑觐见,是示威,更是羞辱!​

所以……

“相父何须多礼!”叶云州笑呵呵道,装作没看见,还快步迎上去,双手虚扶时故意踉跄了一下,将“病弱”二字演得十足,

“劳烦相父挂心,朕身体一直不太好。”

“陛下无需如此。”

​曹博瀚皮笑肉不笑地应着,视线却像鹰隼般扫过侍立两侧的宫女。

突然,他脸色一沉:“来人。”

​殿外立刻涌入四个膀大腰圆的太监。​“这几个宫女伺候不力,连陛下都照拂不好,留着何用?拖下去斩了。”

​“相国饶命!”宫女们扑通跪倒,哭喊声响起。​

叶云州握着袖摆的手猛地收紧,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他当然知道曹博瀚的用意。

前些日,常飞昂偷偷入宫的事,终究是走漏了风声。

那老御史是忠臣,希望叶家皇室能重新掌管朝廷,事情败露如今被远远贬去岭南。

这次事件也让曹博瀚警觉,而这次他的行动

这是在剜叶云州的羽翼,更是在敲山震虎。

“陛下您的身边人,生杀予夺全在我一念之间。​”这是曹博瀚想表达的意思

“相父息怒。”叶云州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犹豫,“先帝曾教朕,治国当怀仁心。她们虽有过失,终究罪不至死,不如……逐出宫外吧。”

他垂着眼帘,好似于心不忍,但又不敢造次,但其实此番动作是将眸底的寒意藏得严严实实。

​曹博瀚盯着他看了足足三息,忽然笑道:“陛下仁厚,不愧是先帝的血脉。”话锋一转,却又添了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各打十大板,再逐出宫。”​

太监们如狼似虎地拖走哭嚎的宫女,殿内瞬间安静得可怕。​

“陛下龙体要紧,”曹博瀚掸了掸袍角的褶皱,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熟稔,“臣已为陛下挑选了新的宫人,稍后便送入殿中伺候。”​

“那陛下好生歇息,臣先告退。”曹博瀚转身离开。​“相父慢走。李公公,替朕送送相父。”

叶云州的声音依旧温和,听不出丝毫怨言。​

“奴才遵旨。”李齐修躬身应下,眼角的余光飞快掠过新帝平静的侧脸,心里却莫名发紧。

​直到曹博瀚的靴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那副温顺的笑容才骤然从叶云州脸上褪尽,眼底翻涌的寒意令人心悸。

他猛地坐回床沿,视线落在虚空处。

那里正悬浮着一本只有他能看见的古朴线装书。​这是他觉醒记忆时便绑定的东西,毫无疑问,是绝境中的生机,是他的金手指。

​封面上“反派手册”四个篆字泛着幽幽暗光,扉页缓缓展开,浮现出几行鎏金小字:

​【持此手册,可历诸天反派人生。完成指定任务,即可兑换丰厚奖励。】​

【是否开启手册?】​

“是。”叶云州在心底默念。​话音刚落,手册突然化作漆黑漩涡,一股磅礴吸力猛地攥住他的意识。

天旋地转间,周遭的宫殿陈设如潮水般退去,再睁眼时,他已站在一座青瓦木屋前,身后是云雾缭绕的山峦,鼻尖萦绕着草木与泥土的腥气。

​脑海中,手册的字迹再次刷新:​【手册内时间流速为外界百倍,宿主意识脱离时,内部时间自动暂停。】​

【当前世界背景载入中——】​

【身份:大周皇族叶氏支脉子弟。幼年资质平平,筑基已是此世顶点,二十岁筑基那年,因父亲将一名女童的先天剑心血脉移植进你体内,由此脱胎换骨,剑道天赋觉醒,三十岁即突破元婴之境。】​

叶云州挑眉,刚要细想,新的任务便弹了出来:

​【主线任务:当年被夺剑心的女童尚存人世,斩杀她,永绝后患。】​

【目标定位:青木城富源大街(首次相遇前持续更新位置)。】​

【时限:五十年。】​

【注:完成越快,奖励越丰厚。五十年后任务自动失败,再无补救可能。】​

“啧,这反派配置倒是够霸道。”

叶云州理了理纷乱的思绪。

有家世有修为,系统还自带定位。

元婴境打一个被剜了剑心的凡人,简直是闭着眼都能赢的局。

他实在想不出输的可能。

可他太清楚这类故事的套路了:越是看似稳赢的局,藏着的坑就越深。第一次出手多半要出岔子,招惹主角?纯属嫌命长。

不然系统怎会给这么简单的任务设下五十年期限?

而且五十年后绝无成功可能!

这说明什么?

五十年时间,足够让主角从一个废人,成长为连他这个二十岁元婴期天才,加整个家族势力都拼尽全力无法战胜的存在!

这玩意八字不硬,谁去招惹!

叶云州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随即陷入思索。

幸好,这手册似乎出了点问题。他能略微修改剧本。

念头落定,他凝神专注于手册之上

不过片刻,手册上的字迹便开始扭曲重组:​【身份:大周皇族叶氏支脉子弟。幼年资质平平,筑基已是此世顶点,二十岁筑基那年,因父亲将一名女童的先天剑心血脉移植进你体内,由此脱胎换骨,剑道天赋觉醒,五十岁即突破元婴之境。然——】

【你生性刚正、嫉恶如仇,当获悉自身剑道根基竟源自一名无辜女童,且对方因被强取心头精血而沦为废人时,内心深受震撼,深陷迷茫,与家族大吵一架,选择离家出走,历练红尘,后投入玄天剑宗,虽位列长老却终日云游四方,只为寻访那名女童踪迹,誓要以毕生之力弥补这份亏欠。】

​【主线任务更新:教导女童。】​

【任务要求:带其上山,亲授剑法。】​

【时限:五十年。】​

【注:女童最终境界越高,宿主所得奖励越丰厚。】

​叶云州看着改写后的任务,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与其做个提心吊胆的反派,不如换条路走。

既解了反派不当人的心结,又能拿奖励。

难道他真是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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