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撕裂了。

不是乌云,而是一道横亘苍穹、仿佛世界伤疤般的巨大黑色裂隙!从中喷涌而出的,是燃烧着幽绿邪焰的恶魔之潮!它们嘶吼着不属于人间的语言,挥舞着扭曲的魔化兵刃,腐化的气息瞬间污染了每一寸空气!吸入一口,肺部便如同被滚烫的刀片刮过,空气中弥漫的魔法粉尘带着诅咒,让未受保护的士兵在狂奔中突然抽搐倒地,眼耳口鼻渗出黑血,抽搐而亡!

焦土!鲜血汇成溪流!哀嚎与金属碰撞声是这片地狱唯一的交响!

“所有人——死守阵线!至最后一息!”

一位身披翠绿色魔导战甲、腰缠醒目鲜红丝绦的女子屹立于摇摇欲坠的城头。她双手急速结印,指尖因过度催动魔力而爆出青筋!

“第十魔法加护——虚空索·展开!”

“第十魔法地带——虚空御·展开!”

嗡——!无形的空间壁障在城门前扭曲成形,暂时挡下了恶魔的洪流冲击!

女子眼神决绝,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声音穿透战场的喧嚣:

“虚空终端——亚特兰蒂斯!”

一座仿佛由纯粹星光与秘银构筑的巨型魔法装置凭空拔地而起!

“响应召唤!虚空王座——降临!”

装置核心轰鸣,一个闪烁着冰冷光泽、布满玄奥符文的庞大王座虚影,如同神罚之锚,沉重地压向那道撕裂天空的裂隙!试图将其缝合!

千年之后·生死潭畔·尘封的对话(元纪2000年)

时光荏苒,血腥与硝烟已沉淀为历史的尘埃。生死潭重归静谧,翠绿的潭水倒映着苍天古木。

一个纤细的身影,指尖轻轻划过冰凉澄澈的水面,漾开圈圈涟漪。兜帽下,半张脸被阴影笼罩。

“Sylvan,”她的声音平淡,带着千年风霜磨砺出的淡漠,“又见面了。”

水面波纹轻颤,一个仿佛由潭水与星光凝聚而成的空灵身影缓缓浮现——森精灵之源,Sylvan。

“真是……不可思议。”Sylvan的声音带着由衷的惊讶与一丝遥远的追忆,“自那炼狱之后……两千年了?没想到……背负着那等诅咒与责任的你……还活着。”

女子唇角勾起一抹极淡、近乎虚无的自嘲:“是啊,最该死的‘罪人’还苟延残喘,而那些本该活着享受和平的……早已化为枯骨。讽刺吗?”

Sylvan沉默片刻,碧玉般的眼眸注视着女子:“这两千年……如何?”

“行走,寻找,或许……也在逃避。”女子抬起眼,目光投向雾霭蒙蒙的潭水深处,“除了你,这世上……已无人可述当年之事。”

“那‘力量即是真理’的道路……你还在坚持?”Sylvan追问。

“累了。”女子简单吐出两个字,却仿佛抽空了千年积压的疲惫。她缓缓拉上兜帽,将那饱经沧桑的容颜隐入阴影,系紧腰间的旧腰带,背起简单的行囊。“不会再走了。”

“那……欲往何处?”Sylvan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的关切。

“不知。”女子停顿片刻,“或许……不在这片天地间了。”

她转身,瘦削而挺直的背影,一步步融入生死潭氤氲的雾气中,走向未知的远方。

Sylvan凝视着那渐行渐远、最终被浓雾吞噬的身影,如同送别一个逝去的纪元,轻声道:

“所以,这就是你选择的‘答案’吗?冰兰……”

“不……现在应当称你为——”

“堕法娜。”

当下·生死潭·轮回的漩涡(元纪2500年)

灵槐的手掌按在潭边一块布满苔藓的巨石上。

嗡!

古老的精灵符文在巨石表面亮起,如同沉睡的星辰被唤醒。缠绕密布的藤蔓和厚重的落叶无声退去,露出了通往核心的幽径。

扑面而来的是万年沉积的生命气息!参天古木枝繁叶茂,阳光如金色的雨丝穿过叶隙,在铺满柔软苔藓的地面投下摇曳的光斑。空气纯净得如同凝固的碧玉,带着草木独有的甘洌。潭水清可见底,深邃如镶嵌在翡翠中的蓝宝石,平滑如镜,映照着天空与林冠。

最奇异的,是氤氲在潭水上空的雾气。那不是水汽,而是由无数极其微小的精灵魔法光尘组成的星河!它们如同有生命的萤火虫,在空中缓慢流淌、旋转,散发着令人灵魂安宁的柔和光晕,将这片秘境装点得如同梦中的仙境。

灵槐缓步走到潭边,蹲下身,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镜面般的潭水。

涟漪轻荡。

刹那!

潭水不再反射倒影,无数模糊的光影在其中飞速流转、凝聚!一张张或悲恸、或释然、或茫然的面容从潭底深处升起,如同沉眠于水下的灵魂睁开了眼睛,静静地悬浮在澄澈的水层中。他们是逝去的亡灵,在生死潭这轮回与安息之所,默默等待。

银的紫眸中映出这震撼灵魂的景象,声音带着一丝微颤:“这里是……?”

“生灵逝去后,灵魂回归的‘原点’,与精灵不同之处。”灵槐的声音空灵,如同在讲述古老的传说,“精灵魂归‘灵渊谷’,那是精灵使等待契约之刻的彼岸之地。契约成,方能重返生者的世界。”

她指向潭水中那些沉默的灵魂:

“而普通的生命……没有永恒。最终,只剩这残存的思念,在此地徘徊,体悟……直至消散。”

银猛地想起:“那呼唤我们的声音……”

“是Sylvan。”灵槐回答。

“是传说中的三大精灵使之一?!”潘脱口而出,语气带着敬畏。

灵槐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换个说法吧,‘老人家’可不喜欢被这样称呼呢。”

潘看向灵槐:“那你是……?”

“我?”灵槐的笑容变得飘渺,“是这潭水孕育,是这片森林的孩子……某种意义上,是Sylvan‘意’的延伸?随你怎么理解。”她的话音刚落——

“哎呀呀~!真是让人找得好辛苦呢,森精灵的‘圣地’!”

一个甜腻到令人脊背发凉的声音打破了生死潭的绝对静谧!

格莉丝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潭边不远处,脸上挂着扭曲的、胜利者的笑容,目光贪婪地扫视着这片秘境!

“格莉丝?!你怎么会在这里?!”潘惊怒交加,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当然是可爱的你们~”格莉丝的笑容如淬毒的蜜糖,伸出白皙的手指虚点潘和银,“一路留下的痕迹和魔力波动,就像路标一样清晰哦~”

灵槐的反应比闪电更快!

几乎在格莉丝现身的瞬间,她猛然抬头,翠绿色的眼眸锐利如刀!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纯粹而磅礴的精灵力在她掌中凝聚成一道撕裂空气的翠绿色能量洪流,带着净化一切的意志,悍然轰向格莉丝!

格莉丝非但不惊,反而发出癫狂般的笑声:“哈哈哈!这才有趣!”

她猛地双掌一拍!

嗡——!

无数漆黑的乌鸦,如同从她影子中召唤的深渊污秽,嘶叫着,拍打着腐臭的羽翼,瞬间汇聚成恐怖的黑色风暴,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呜哇!”潘和银下意识地闭眼后退,那恶臭与不祥的气息让他们汗毛倒竖!

再睁眼时,黑色鸦群陡然散开!

格莉丝的身影已彻底“蜕变”!

原本华丽的袍子变得破败如裹尸布,如瀑的金色长发化作凌乱枯槁、闪烁着惨白月色的狂乱银丝!最骇人的是她那双眼睛——左眼翠绿如毒蛇涎液,右眼赤金如熔炉地狱!截然相反的疯狂光芒,带着纯粹的毁灭欲望,死死锁定了灵槐和……潭水深处!

灵槐的声音冰冷刺骨:

“魔族的浊臭…你果然是魔族!”

“终于发现了吗?可惜太晚了!”银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印证了心中早已滋生的怀疑,“你那力量里,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精灵的纯净!尽是污秽!”

没等众人摆开阵势,格莉丝疯狂大笑,双臂猛地一挥!

无数由粘稠阴影组成的蝙蝠状魔物,发出刺耳的尖啸,从她身后翻腾的黑雾中疯狂涌出,如同黑色的瘟疫洪流,瞬间吞没了灵槐、潘和银的视野!

黑暗中,潘只感觉冰冷的爪子划过身体,一股强大的扭曲力量撕扯着他的意识!

视野再次清晰时,他和灵槐已被抛入一片寸草不生、死气弥漫、天空流淌着污绿色粘液的枯寂荒野!

而银,则被单独抛到了另一个方向……

“索菲!后面!!”

爱丽丝尖叫着,操控着风刃将一只从刁钻角度扑向小优后背的影蝠切成两半。她们正骑乘着巨大的蓝翼鸟小优,在已成血火炼狱的部落上空穿梭,拼命将尚有气息的族人转移到后方。

索菲紧紧抓住小优的羽毛,额头全是汗水,连续不断的精灵箭矢从她手中射出,精准地点杀着冲上来的小型恶魔。她的眼神疲惫却坚毅:“坚持住!小优!往左……呃啊——!”

一只体型异常庞大、如同鬼魅般的巨大影蝠,竟悄无声息地突破了索菲疲于奔命的防御网!它张开布满倒刺利齿的巨口,狠狠咬穿了索菲毫无防备的颈侧!

“索菲——!!!”爱丽丝目眦欲裂,一道强光冲击波轰向影蝠!蝠影惨叫炸开!

但当爱丽丝惊恐地看向索菲时,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索菲的身体在剧烈抽搐!那被咬穿的伤口没有鲜血狂涌,反而渗出粘稠如石油般的黑色物质!她的双眼——那双温柔、聪慧、如同森林本身的眼睛——此刻正被一种疯狂侵蚀的玄黑色迅速吞噬!表情变得极其怪异,嘴角扭曲地抽动,身体如同失去控制的提线木偶般僵硬!

“索菲!看着我!索菲!!”爱丽丝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体,眼泪决堤而出,“是我啊!爱丽丝!你醒醒!求你了!”

回应她的,是索菲喉咙里发出的、非人的、野兽般的低吼!被黑暗吞噬的索菲猛地抬起手!一团扭曲变形的暗影魔力在她指尖酝酿,狠狠刺向载着她们的小优!

“啾——!!” 小优发出凄厉至极的哀鸣!它美丽的蓝色羽毛瞬间被侵蚀出大块腐肉般的黑色印记,眼中神采迅速黯淡,整个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带着恐怖的破空声向下急速坠落!

狂风灌耳,失重感淹没一切!索菲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在坠落中竟猛地一口咬向爱丽丝的脖子!尖锐的牙齿瞬间刺破了皮肤!

剧痛传来!但爱丽丝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她将全身的魔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到拥抱之中!不是攻击,而是守护!

“不——!索菲!快醒过来——!!!”

或许是那嵌入灵魂深处的呼唤,或许是守护魔力短暂的冲击……索菲眼中那疯狂吞噬一切的玄黑猛地一顿!一丝熟悉的、属于索菲自己的光芒,如同针尖般刺破了绝望的黑暗!

“爱……丽……丝……”

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索菲僵硬的脸上,肌肉扭曲地想要做出一个“快走”的表情!与此同时,她用尽那丝残存意志控制的右手,在千分之一秒间拍在自己胸前!

嗡——!

一道单薄却坚韧的翠绿色护盾瞬间在她周身展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将爱丽丝紧紧包裹在其中!

轰隆————————!!!

地面在眼前急速放大!撞击!恐怖的冲击波夹杂着飞溅的泥土、碎石、焦木碎片,如同最残酷的烟火!

烟尘散开……

世界,骤然失声。

爱丽丝在巨大的冲击中短暂昏迷,又猛地被冰冷的雨水和浓稠的血腥味激醒。她艰难地睁开眼。

视线所及,是一个被翠绿光盾保护的、相对完整的区域。而她……正被索菲以一种极度保护的姿态,死死抱在怀里。

但索菲的身体……挡住了坠地冲击的正面。

像一片被风暴彻底揉碎的花瓣。

鲜红……刺目的、温热的鲜红,染红了索菲早已破烂的衣衫,染红了爱丽丝环抱着她的手臂,染红了身下的焦土。曾经支撑起部落、守护着爱丽丝的身躯,此刻支离破碎,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那张沾满血污与泥泞的脸上,表情凝固在最后一刻——带着一丝释然,一丝不舍,还有……一丝强行挤出来的、极其微弱的安慰。

“……索…菲……?”

爱丽丝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耳边只剩下自己血液奔腾的轰鸣和心脏被无形巨手攥紧、然后撕裂的声音!每一滴落在索菲身上的雨水,都像是滚烫的熔岩灼烧着她的灵魂!

“不……不……不要……索菲……回答我……睁开眼啊……索菲——!!!”

爱丽丝爆发出撕心裂肺、完全不成调的哀嚎!她紧紧抱着那具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揉碎填补进去!雨水混合着滚烫的泪水冲刷而下,却怎么也冲不掉手上那粘稠的、属于姐姐的鲜血!眼前的世界变成一片猩红的、破碎的、被绝望彻底吞噬的地狱图景。

夜幕如同冰冷的裹尸布,覆盖着这片哀鸿遍野的焦土。曾经的家园只剩断壁残垣和熊熊烈火,族人的惨叫、恶魔的嘶吼、火焰的噼啪声……所有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只有那穿透灵魂的哭声,混合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在天地间回荡。

爱丽丝跪倒在冰冷的、被血与雨混合的泥泞中,怀中是姐姐已然冰冷的身体。她仰头向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悲鸣。

天空回应她的,只有冷酷无情的暴雨,和那血色浸染、早已看不到月亮的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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