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了摄影部前才回想起这件事,于是给她发了信息。
她什么都是“哦”“嗯”的回答。
见对方同意,我搭起画架将框架构图了出来,不得不说自己的画的还是挺烂的。
应该是因为摄影天赋需要审美,而我对其他的艺术貌似都不精通,所以能够清晰感知到自己有多菜。
中午的时候,安祈没有来,下午的第二节课,安祈才下了课,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好像没睡醒。
“学长,你在画画啊……画的是什么?”
“这个。我刚拍的。一百块钱。”
安祈看着照片,也被吓了一跳:“你去滑雪场了吗?不对,这里是学校。不愧是学长,天才只是见你的门槛,你有这天赋,还画……这是同一种画面吗?”
安祈吐槽完,拿出手机点了份外卖,然后走向了她的工位。
我继续安静地画着画,我们两人互不打扰。
不一会,学院内的专送就到达了,学院专送是学校和附近商家合作,务工的工读生担任外卖骑手,骑着学校提供的车子,从外面或者学校内,提供外卖给学校内的学生。
这个策划是亏本的,但是这份工作却比普通外卖多两到三块钱的进校园钱,当然这笔钱是买单的人付钱,一份外卖在学校外点是十块钱,在学校内点送达就是十二块钱。
我曾经干了一个月的骑手,净是给我发十千米以上的单子,因为单子是派发的,所以得打点上下关系,我不擅长社交,所以吃了亏,一天就送一单,一个月没挣到钱,反而因为送晚了的惩罚被扣了钱。
“你好,你的外卖。”
看见外卖员的红色服装,我才意识到安祈点的外卖是价格最贵的汉堡肯德基,肯德基对我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过自己也是有幸去尝试了,不去觉得人生不值得,用的是优惠券到店的。
因为外送六块钱的起送费,属实昂贵,这里最近的肯德基有三家,这么快的速度应该是从商场那边坐地铁运来的吧。
最近的三家,一家在高级商场,需要坐地铁,配送最快,其次最近的是配送距离最长的,因为被一座高架桥阻拦了,要绕一段路程。
我好奇地用查了一下这家店的配送服务,学院的配送费足足有十四块钱。
毕竟地铁是来回,学院的地铁是私人的,所以价格昂贵,一次就是五块钱,来回再加上学院的费用,乍一看好像给人一种很便宜的错觉。
不行不行,差点就掉入了占便宜的陷阱了,画画,画画。
“哇啊啊啊!”吃着薯条沾甜辣酱的安祈看着电脑屏幕突然间大喊。
“学长,学长,这个不是你刚才给我看的吗?这算什么?给她拍照就算了,怎么能够让她发到网上去,那样的话,学长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
听见他大喊大叫的,我就走到了电脑桌前,视线想要看向电脑屏幕,死眼却不争气地看向吃剩一半的炸鸡翅。
“我吃不下了,学长你吃不吃。”
“正好有点饿了。哈哈……”
我苦笑着接过了炸鸡,才抬起沉重不争气的头看向屏幕——那是一段变装视频,视频的结尾是我手中的照片。
见我没有吭声,安祈抬手指向了明显是唐悦账号的粉丝数,一百万。
非常恐怖的数字。
安祈好像气的说不出话来,指了指自己账号的粉丝数,三十三万。
相差整整快七十万。
“摄影这东西本来就小众,要是能教会别人懂点真本事还行,可我的能力我自己都搞不明白。”
我一边吃着炸鸡,一边解释。没有酱料干吃的味道有点腻。
“凭什么?学长,是时候进军微视频了。”
“可是我跟她签了合约,不能再给别人拍照。”
“给你自己拍照也不行吗?不拍照,拍点花花草草试试呢?”
安祈好像燃烧起奇怪的斗志,他还在不断点开邮件箱,因为在外人面前,他就是我,某种意义上,他算是我的经纪人,他接收了不少的短信轰炸,意思无非就是——你不是不接单的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祈不得不发了一条视频,视频只有文字,就是呈请对方的照片并非自己所拍。
“如果不这么做,肯定会被一大堆人骚扰。”
“有更多的客户不好吗?”
“学长,互联网的水很深,一块钱就能把你卖了,还是合法合规的。”
被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没了在网上捞金的想法,自己的父母就在网上被坑了一百万。
所以我基本上没有弄过任何贷款,甚至助学基金都没有搞。
“一下子,让我拍摄视频,我试试吧。”
“你只要拍摄就行,剪辑交给我。”
自己就一个学弟,一方面是作业,一方面是学弟的请求。
就为了一声学长,我也该启动我的秘密武器。
我走到了旁边的洗手间,擦拭了双手,将自己的照相机拿了出来,这台老式照相机是自带视频功能的,我打开后,发现里面存放着自己以前拍的视频。
里面的视频我几乎快忘记了。
“看见这条狗是大黄肚子里的孩子吗,你就是他的主人了。”
是我初中时拍下的纪录片。
画面中是一只大黄狗地上喘息,我当初很怕狗,姥姥就送来了一只小狗崽,现在的大黄狗挺着肚子。
“居然生了三只,你要选哪只?”
是姥姥的身影,姥姥当年和现在几乎没有变化,依旧显得年轻。
三只小狗,一只很活泼,一只很安静,还有一只病恹恹的。
“我选这只……姥姥,你在干什么?”
“丢掉啊,病狗不吉利。”
“我要这只。就要他了。”
我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如果不选那只病恹恹的狗狗,没人照顾他,他就会死掉。
当初的我就是这么想的,我那时还是上寄宿学院,吃喝拉撒全封闭,没有父母,没有假日,只有暑假和寒假得以解脱。
我在小狗的身上看见了被扔到封闭学院自生自灭的自己
“哇!”
画面一转,是一只小狗摇着尾巴,悄悄趴在了树上,一口就吞下疯叫的夏蝉。
接下来的画面都是日常,我拿着自己新买的相机给黄狗拍摄日常,象是遛狗丢木棍,一起爬山,一起去敲门然后偷偷溜走。
自己以前好像挺顽皮的,不过起初我应该留意的。
“学长,学长,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
画面来到我常常去捣蛋的那家门口,这次我们刚按门铃,门后就传来了凶猛的狗叫声。
接着一头成年大黑狗冲了出来,然后我一个劲的跑。
画面消失了。
“江眠。江眠。”
再次出现画面,原本亲如兄弟的朋友,此刻小狗却蜷缩在一起不再吭声,它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痕刻的爪印,血淋淋的,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这次是真的黑屏了好久。
“汪!”
“这条狗还真是养不熟,让你姥姥杀了吧。”
“别……别杀了江眠。”
镜头里是一只凶恶的狗,冲着我和父母吼叫,周围银装素裹,张灯结彩。
画面时不时会拍一下江眠。
可江眠却再也没有理过我。
“拜……江眠。”
一片黑暗中,我打开了摄像机。
每次回到姥姥家后,我们都会过了三天后就会趁着夜色堵车少,连夜赶回去。
摄像机里浮现了车子内的画面,车子慢慢启动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汪,汪,汪……”
镜头向后转。
江眠追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根木棍。
“妈……我想带狗狗回家。”
“不行。”
母亲的话语很冰冷。
父亲的动作很利落。
车子就这么地驶向了远方,镜头下江眠依旧一路的追赶,一路提出哀求却入不了争吵的话语中。
我所得到的答案都是“不”。
画面再次一转,一年过去,又到了夏季。
我再次来到了姥姥家。
我看见了江眠,江眠依旧不搭理我。
我也只是在悄悄地偷拍。
“乖狗狗。”
这个画面好像是姥姥对让我去喂狗,姥姥家有三只狗,前两只狗一个很欢快,一个很安静,唯独江眠呲着牙。
我畏缩地将镜头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小心翼翼用两只手去拿出贴近笼子里的狗盆,然后往里面装上骨头,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火腿肠,撕开包装放在了碗里面。
画面一转,一家人待在一起包饺子,我和姥姥负责包,父母负责煮,家里的其他人负责吃,这不公平,这的确不公平,这一家只有我们一家没出息,包饺子做饭,打扫,照顾姥姥一家。
在姥姥家,镜头拍到爸妈的脸除了符合的笑笑就没有开心过。
“江眠。”
在我吃饺子的时候,江眠走到了我旁边,我将饺子放在了手掌上,递了过去。
江眠温和地坐在我旁边,张开嘴,可看着它那张脸,我伸出的手转而拿起饺子扔在了地上,“江眠吃吧。”或许是觉得这不对,我多扔了好几个在地上。
“江庭!不要浪费粮食!”
在吼我的时候,父母才像平日一样活跃,不再压抑,我的脸上挨了一巴掌。
“不要打孩子啊,孩子喂狗有什么错。”
江眠没有吃饺子,转身就走了。
画面一转,再次来到熟悉的庭院前,我不知死活地拿着石子砸向了大门,院子里传来了犬吠警告。
“可恶,都是你的错!你这个恶魔,为什么还活着!”
我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下。
“汪!”
熟悉的叫声从后方响起,我才注意到在我偷拍江眠的时候,它好像一直也在我的身边。
黑色的猎狗冲出了大门,千钧一发之际,一岁的江眠扑了上去。
它义无反顾,不带丝毫犹豫。
看着江眠差点被咬死,我急忙抱着摄像机哭着跑向了爸妈的怀抱。
我的哀求没有传入大人的脑海中,只有姥姥带着我来到狗笼边,打开了其他两个狗笼。
“我让他出去,是让它多享受最后的时光。”
姥姥惋惜的声音,貌似早有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