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站在魔王城外,我精心准备了108段奇葩脱口秀台词。
“魔王大人,您听过那个勇者因写简历太水惨遭淘汰的故事吗?”
当魔王的笑声震撼城堡瓦砾时,我的魔力飙至前所未有的高度。
战后魔王夫人——传奇魅鬼法兰娜提着裙角走来。
我暗忖难道还要准备新的搞笑单口?
她轻轻摘下眼镜:“魔法师先生,刚才那段……能展开讲讲简历的事吗?”
冷风在魔王城外的荒原上打着旋儿,卷起枯黄的草屑和几缕可疑的、烧焦的魔法袍碎片,呜咽着撞在城墙上,碎成一地沉寂。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混合着远处沼泽飘来的腥臭硫磺味儿,死沉死沉地压在胸口。
而我,传说中的流浪魔法师法,正蹲在巨大得能把人照成大头鬼的城门投下的阴影边缘,用一根缺角豁口的木炭,在我那本号称“传世经典”的厚羊皮笔记本最后几页空白处奋力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
“第107条……‘魔王大人,您为什么执着于毁灭世界?是因为厌倦了当房东收房租吗?’” 我笔顿了顿,在括号里飞速添上两个小字——(谨慎!可能引动地产税创伤导致狂暴)。不行,这效果太不稳定了。我皱着眉,又在后面打了大大一个叉。
接着往下翻。“‘话说,前天我在路上遇到个僵尸哥们,他抱怨说伙食太差,亡灵投诉委员会电话都打爆了’……” 我砸吧下嘴,想象魔王棺材板一样古板的脸上会不会因此露出一丝裂缝。再往后,“‘还有您那对招牌山羊角,是不是为了cosplay山羊方便融入牧场?’” 这梗似乎有点过时了……
“唉!” 我重重叹了口气,几乎想用脑袋去磕那冰冷的城墙。这感觉比连续一个月啃干面包还要命——脑子里塞满了沙雕段子,喉咙眼却堵得严严实实,一个也倒不出来!灵感?早就随着魔王城上空那万年不散、活像顶巨大绿帽子的毒云一样凝固了。
就在此刻,吱嘎——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猛然撕裂了空气。那扇仿佛由整座山脉抠下来的、裹着厚厚绿锈的巨大城门,竟向内缓缓打开一条缝!不是被撞开的,更像是……被人规规矩矩地推开的?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瞬间涌了出来,混杂着地下熔岩的硫磺滚烫、古老积尘的沉闷,还有一种……淡淡的、类似某种昂贵熏香的气息?这味道组合跟我想象中“迎接勇者”的腐肉臭气套餐差距有点远。
那门缝里无声探出一个脑袋。
一个“球”!真·球!没有头发,没有脖子,胖乎乎的大脸上糊着一层刷墙似的劣质**,脸颊两块圆圆的红晕活像用番茄酱画上去的。更绝的是眼睛,两条细缝藏在浮肿的眼皮里,努力睁着,透出小动物般的谨慎光芒。这造型,放集市上卖艺绝对饿不死。
“魔……魔王大人有请!请……请进!” 球脸守卫(姑且这么称呼吧)显然把自己吓够呛,又像是被这任务烫到了嘴,声音尖细得直破音,说完就嗖地缩了回去,那门缝倒是大喇喇敞开了,黑洞洞的,沉默得能听见我自己的心跳。
这阵仗……
我挠了挠自己那头在野外摸爬滚打早就乱成鸟窝的褐发,再看看身上这袭褪色厉害、袖口和袍角还残留着不知哪个倒霉怪兽牙印(也可能是爪子抓痕)的破烂法师袍。嗯,虽然造型离教科书上的“伟光正法师”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这本写满骚话的厚重笔记本可沉甸甸握在手心呢——这才是俺老法行走江湖的制胜法宝!管他前头是熔岩血池还是深渊断桥,走起!
迈步踏过那道高大得能塞下一座小教堂的门槛,仿佛从白昼一步跳进了暗沉的旧照片里。门后不是尸山血海,也不是爬满黏液的恶心走廊,出乎意料地是条——巨大、空旷得能跑马、铺着深色磨光石砖的宏阔甬道。
通道两侧墙壁上,镶嵌着数不清的魔法火盆,跳动着惨绿色的幽光。空气虽然依旧带着地下的阴冷,却没了那股预想中熏脑浆的腥臊,反而流动着一股书卷特有的淡淡霉尘味。脚步声在空旷里踢踏回响,孤零零的,像个被放大的笑话。两侧石墙上没有浮雕怪物,没有猎杀画面,光秃秃的,只映照着我和两侧幽火绿光的惨淡影子拉得老长,像幽灵在漫步。
那个粉脸守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引路的人影,没有埋伏的刀光剑影,甚至连只讨厌的石像鬼雕像都没有。整条路静悄悄得只听得到我靴底和冰冷的石板摩擦发出的单调声响,哒、哒、哒……
空得离谱,也静得心慌。这剧本不对啊魔王老大!反派开场不是该气势汹汹出来装B的吗?你这让客人自己遛弯是几个意思?难道……这老小子想闷死我在无聊里?用死寂来化解我一身骚话战力?!
不行!这局得打破!
我清清嗓子,对着前方空荡到让人怀疑人生的巨大长廊,把声音拉高,调出街头吆喝那味儿:“喂——尊敬滴魔王大人哎——!您家这迎宾大道气派得很嘛!就是地方太大了点吧?我腿肚子都有点转筋了!要不您老受累,发福利弄匹代步小马驹给我?” 尾音刻意拖得长长的,在空旷的石壁间撞来撞去,嗡嗡地传向更深处。
回应我的,只有通道顶端那些魔法灯火在气流中发出的微不可察的“嘶嘶”轻响,仿佛在嘲笑我的徒劳。
我撇撇嘴。光嗓门大没用?得换风格?行!咱百宝囊里货多着呢!我立刻从随身挎着的旧布袋里摸索一阵,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金属圆片。这玩意儿可是我精心琢磨的小发明——“共鸣小喇叭”,能在魔法驱动下把声音像鬼影一样甩出去,专治这种想装聋作哑的家伙。魔力一激,那圆片微微嗡鸣起来。
我把嘴凑到喇叭口,压着嗓子,阴惨惨地学女鬼夜哭腔调:“咯咯咯……克里斯大人呐……您好狠的心哪……那年的月色……您忘了……您答应过什么……” 语调幽怨哀切,连我自己都差点起一身鸡皮疙瘩。
寂静依然。绿色鬼火在墙上摇曳,映得我的影子张牙舞爪,倒像是真闹鬼了。这魔王城的隔音效果也太好了吧!还是说这位魔王大人……其实是个天然呆?
我摇摇头,把那点诡异的念头甩掉。不成,还有大招!
我深吸一口气,全身魔力涌动,灌入喉咙。下一个瞬间,清亮高亢、直冲霄汉的正统男高音咏叹调猛然在阴森长廊中炸开:“啊~魔王城高又阔!啊~克里斯你真寂寞!啊~伟大的勇者法来拜访你呀……”
歌声洪亮饱满,带着歌唱家特有的颤音,在空旷的石壁间来回撞了七八次,轰隆隆地滚进前方的黑暗深处。一曲终了,我停下来,感觉自己的耳膜嗡嗡作响,连这阴森的绿色火焰仿佛都被震得摇曳得更厉害了。
可是……还是没动静?连个出来呵斥我的杂兵都没有?
我有点傻眼。对着空气表演也忒尴尬了。这都叫不出人来,段子储备再足也是白搭啊!就在我内心抓狂、寻思着要不要就地打滚撒泼的时候——
轰隆隆!
沉重的闷响从通道深处骤然传来!仿佛巨人的脚步踏在心头,整个甬道都在微微颤抖,灰尘簌簌地从高高的拱顶落下,连墙壁上惨绿色的魔法火盆都被震得一阵乱晃!一道比周遭黑暗更加粘稠的阴影,像浓墨滴入清水般,缓慢地从通道尽头那片深邃中晕染开来,急速扩散。
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深海,汹涌拍来,几乎瞬间就冻僵了我的血液!那不仅仅是杀意,是更原始的、碾压蝼蚁般的漠然意志。空气骤然被抽干,我甚至感觉肺部想吸进一口冷风都变得极为吃力,眼前竟有些发黑。
浓重的阴影几乎吞噬了所有光线,只勾勒出一个异常高大的轮廓矗立在通道尽头。两抹深红的光芒在那轮廓的头部位置点燃,带着审视蝼蚁的冰冷温度穿透黑暗。
巨大的压迫力骤然收缩,就像攥紧的心脏猛然松了一下,我终于又能喘上气了。
“愚……”一个低沉到仿佛巨石摩擦的声音缓缓响起,在空旷通道里回荡,“……蠢。”
轰——!
空气剧烈震动起来!庞大的黑影只是微微屈膝,随即消失在了原地,只在原地留下一圈高速挤压空气形成的冲击波纹!下一刻,一只覆盖着漆黑臂甲的巨大拳头已突破空间的限制,带着一股摧枯拉朽、连熔岩都能强行碾平的狂暴力量,凭空出现在我眼前!
速度太快了!快到空气被压缩成恐怖的尖啸!那拳头砸穿的不是空气,像是空间本身,带着万钧之力,直撞我的面门!避无可避!我感觉自己的脸部皮肉都在这股压强下扭曲了!
脑子里没有理智思考的余地,只有纯粹的、被死亡的獠牙抵住喉咙的巨大震颤!浑身汗毛根根倒竖,灵魂都在惊惧的飓风中尖叫!
噗——哧!
像水袋破裂的滑稽轻响。
我狼狈地扑倒在地上,啃了一嘴冰冷的石砖灰尘。而刚才我站立的地方,魔法光晕悄然散去,原地立着个孤零零的身影——一只穿着精致小裙子、扎双马尾的魔力凝形稻草玩偶。此刻,它那用墨线画出来的无辜大脸盘儿,正被那只漆黑巨拳的拳锋抵着,软趴趴地凹进去一大块。玩偶的纽扣眼里还闪着魔法残留的疑惑光彩,似乎在认真思考自己怎么突然成了脸刹主角。
拳头瞬间僵住了。
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压也……滞了一下?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空荡荡的通道里只剩魔法火盆“嘶嘶”的燃烧声和我趴在地上狼狈的粗喘。
下一秒——
轰隆隆隆!!!
通道两侧墙壁上那些牢固无比的巨大石砖轰然崩裂!无数蛛网般的裂痕“噼啪”炸响着疯狂蔓延!碎石稀里哗啦往下掉,砸在地上噼啪作响,腾起一片呛人的烟尘。恐怖的怒意仿佛凝成了实质的海啸,轰然爆发!刚才那一击落空,似乎让这位王者的自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闷棍,直接爆炸了!
“呵……”一声冰冷刺骨、仿佛能把地狱岩浆冻结的嗤笑从那黑影口中挤出,“小伎……”
“魔王大人!”我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拍打法师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动作夸张得像只被开水烫到的跳蚤,声音陡然拔高八度,硬生生打断了魔王还没酝酿完成的威压宣言,“您有没有听过那个勇者,他叫啥来着,哦对!他写了个巨水的简历去应聘勇者工会的干部岗位!结果您猜怎么着?简历被退了!退!回!来!了!”我把“退回来”三个字念得字正腔圆,每个音节都像踩着鼓点,带着十足的戏剧性。
那片由黑影与怒意搅动的巨大轮廓似乎微妙地凝滞了一下。
我仿佛没看见那无形压力场仍在扭曲周围的空气,兀自把双手一摊,表情夸张,像是街头说书先生讲到了最跌宕处:“原因居然是!他简历里,那个‘消灭过十万人敌军’的项目描述不清不楚!人家HR说:‘亲,请详细说明那十万个都是什么性质的敌人好吗?是装备齐全的正规军?还是没组织的山贼土匪?或者是……隔壁村王大爷家丢的十万只走地鸡?’” 我模仿着想象中HR尖细刻薄的声音,“……还特别注明:‘如果是鸡,请附带王大爷的投诉信复印件或鸡毛血书’!笑死我了!您说这是招工还是要解数学题呢?!”
我说得飞快,吐沫星子都差点喷进那绿幽幽的魔法火焰里。说完立马屏息,偷偷抬眼,像等待观众鼓掌的喜剧演员。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几秒。
通道里只余下墙壁石砖继续崩裂的细微噼啪声,烟尘尚未散尽,像一层薄纱。
“嗤……”
极其轻微,带着某种被强行压抑导致的震颤音,从高大的黑影方向泄露出来。不像笑声,更像引擎勉强发动时气缸摩擦那种闷响。
但就在这个声音响起的刹那——
嗡!!!
像一把无形的巨锤轰然砸在静湖中心!空气中骤然爆开一团璀璨夺目的光芒!那光芒不是火焰的赤红,也不是雷电的惨白,是种极其纯粹、甚至带着点滑稽欢乐气质的……五彩斑斓!像是一整桶彩色颜料泼到了半空,光华流转,瞬间挤占了整个空间!
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魔力毫无征兆地自我体内轰然炸裂!它们沸腾、奔涌,在我体内每一个角落欢呼雀跃!皮肤下的血管仿佛变成了输送流光溢彩的导管,五色毫光不受控制地从我全身毛孔喷薄而出,活像个人形霓虹灯泡!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力量!难以言喻、浩瀚无边的力量涌上四肢百骸!眼前那庞大的黑影威压瞬间成了清风拂面!
来了!就是这个feel!倍儿爽!
“哇哈哈哈哈哈!”趁着这股劲儿,我整个人也飘了起来,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叉着腰放声大笑,笑声响彻通道,笑得前仰后合,毫不留情地把尴尬甩了回去,“魔魔魔王大人!您这是憋笑憋太辛苦导致力量不稳定了吧?脸都憋变形了?哎哟心疼您!想笑您就笑嘛!憋着多不健康!憋出便秘就不好了!”
那团凝固的巨大黑影极其明显地……蠕动了一下!如同磐石滚动。模糊的人形轮廓上,代表着眼睛的两点深红光芒剧烈地闪烁了一下,颜色似乎瞬间变得更暗更沉了!恐怖的压力再度暴涨,通道的震动变得更加剧烈,碎石落得更密集了!
“小虫子……找死!”低沉而压抑着恐怖风暴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个字都像是金属刮擦岩壁。
“嗨——!”一声响亮的吐气开声打断了魔王的酝酿!这次我没再废话半句,体内那刚刚“充值”完毕、多得快要撑爆我的五彩魔力猛地坍缩、凝聚,尽数灌注到我的手中!
没有繁琐的手势,没有冗长的咒语!
纯粹以庞大能量为笔,以意志为引!
“看我的——甲方爸爸的关怀!”
我将双手朝前一推!
嗡!!!
空气被强行撕裂!一个由极度凝练的五彩光芒构成的、边长超过五米的巨大等边三角形凭空显现!它的每条边都粗得如同成年壮汉的腰身,散发着令人惊悸的能量波动。更诡异的是,三角形内部空间完全化为粘稠的漩涡光液,疯狂旋转,透出沉重得足以让空间扭曲的压力!
最离谱的是,在那光芒最为闪耀的三角形顶尖位置,赫然浮现出两行由魔力构筑的、闪闪发光、恨不得亮瞎全世界的烫金大字!
[致命三角·请务必注意项目安全性]
[重点风险区域标识·请相关方回避]
这玩意儿顶着闪闪发亮的“安全提示”,带着碾碎星辰的恐怖气势,毫无花俏地对准巨大的魔王黑影,就那么硬生生地……拍了上去!像是盖下一个不讲道理的橡皮图章!
砰!!!!!!!!
地动山摇!整个通道仿佛被一双无形巨手疯狂摇晃!通道两侧那经历无数年风雨的高耸石壁,像是被顽童推倒的积木墙,以撞击点为中心,大块大块崩碎、瓦解!碎石暴雨般砸下,扬起的灰尘瞬间遮蔽了整个视野!
在那毁天灭地的撞击核心处,闷雷般的巨响持续震荡!巨大的能量三角体死死抵住魔王黑影的拳头,疯狂旋转的光液漩涡与黑暗魔气激烈对冲、消磨,发出刺耳的嘶鸣!金光闪闪的“[致命三角·请务必注意项目安全性]” 大字在冲击波的狂澜中巍然不动,甚至诡异地变得更加耀眼夺目!仿佛在尽职提醒:此处危险,速退!
僵持,无比激烈的僵持!只有能量冲撞的尖啸和空间不堪重负的呻吟在这方毁灭性的斗兽场中回荡。
烟尘弥漫中,那巨大的黑影似乎在微微……颤抖?覆盖周身的浓重暗影被疯狂旋转的五彩光漩强行撕扯、吞噬。终于——
砰!!!
一声仿佛金属重锤敲打顽石的空洞巨响!魔王巨大的身影竟被硬生生震得向后踉跄了一步!沉重的脚步砸在地面石板上,蛛网般的裂纹立刻“咔嚓嚓”地蔓延开!
“你!!!”那两点深红光点剧烈闪烁了一下,带着惊怒和一丝被彻底点燃的狂暴战意。
而我,早已借助那夸张的能量冲击反作用力,像个五彩弹球一样“嗖”地一声向后拉开距离。我悬浮在半空,叉腰大笑,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显得有点尖锐:“哈哈!魔王大人!爽不爽?刺不刺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甲方爸爸的关怀’才七成力道呢!热热身暖暖场子!大的还在后头呢!您可想好了再笑哦!”
我迅速翻动手里那本厚重的笔记本,羊皮纸哗啦啦地响,动作快得像赌场里发牌的高手:“您是要听‘隔壁魅魔小姐姐为何投诉深渊情趣用品公司虚假宣传’,还是‘三个骷髅兵为何深夜抱头痛哭只因骨质疏松’?或者干脆点,来个‘史上最不负责恶魔与天使合作开发项目翻车纪实’?段子管够!包您笑到魔力核爆炸!”
我嘴皮子像上了发条似的飞快滚动,每一个选项都像是精确投掷的挑衅炸弹。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终于彻底爆发!那不再是语言,是纯粹毁灭能量的宣泄!无穷无尽的漆黑魔气如同积蓄千年的火山轰然喷发!瞬间淹没了那两点红光!庞大的魔王身影消失在滚滚沸腾、如有生命的黑暗狂潮中!通道里所有残存的魔法灯火刹那熄灭!
黑暗瞬间吞没了一切,只剩下无边的死寂和那充塞天地的、仿佛来自亘古深寒之渊的可怖压力!
来了!
我瞳孔骤缩!没有丝毫犹豫!生死关头,脑海深处的防御咒文自动激发!
砰!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急促得令人窒息的爆响!我周身的空气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数十面、不,是上百面由纯粹魔力凝聚而成的棱形盾牌瞬间显形!它们大小不一,最大如门板,最小只有巴掌大,发出炫目但冰冷的金属光芒。每一面盾牌中心都用硕大的魔力字体标注着同一个内容:
“驳回——”
这些标注着鲜明“驳回”二字的棱形盾牌刚一出现,就被粘稠如墨汁的黑暗魔气狠狠拍上!撞击声连成一片刺耳的金属刮擦轰鸣!
铛!锵啷——啷——啷!
脆弱的棱光刹那间粉碎成亿万光点!如同投入沸水的冰雪!但那狂暴的魔气冲击波,也因此在无数面“驳回之盾”前仆后继的炸裂中被强行撕扯、削弱!
恐怖的冲击力最终还是穿透了最后的防御层,撞上我的胸膛!
噗——!
如同被无形攻城锤砸中!胸口剧痛,眼前猛地一阵发黑!身体彻底失控,像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
噗通!后背着地,紧接着又狠狠撞在冰冷的石壁上!石粉簌簌落下。喉头腥甜上涌,一口血没压住,“哇”地喷了出来,点点猩红溅在前襟和冰凉的石砖上。
没等我爬起来查看伤势——
那团吞噬了魔王身影、无孔不入的粘稠黑暗已如跗骨之蛆再度汹涌而至!它像是有生命的冥河浪潮,没有具体形态,却带来足以窒息灵魂的绝望寒意!所过之处,地面上沾染的我刚刚呕出的鲜血都瞬间冻结,蒙上了一层白霜!
完了!这速度……躲不开!
冰冷的绝望感瞬间攥紧了心脏!全身寒毛倒竖!
“噗嗤……”
一个微弱、却带着剧烈压抑后扭曲变形、极度怪异的闷笑声,毫无征兆地从那片翻滚的黑暗中清晰地穿透出来。
噗嗤——嘎!咯咯咯——
那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被用蛮力卡着强行转动,又像是有人死命捂住了嘴还是漏出了声音,充满了爆炸性的荒诞喜感!在这死寂般的紧张对垒中,这笑声无疑是最离谱的信号弹!
嗡————!!!
前一秒还在体内淤塞闷痛的经脉,像是堵塞的江河瞬间被天降暴雨打通!不,那简直是山洪奔泻!一股从未体验过的、超乎想象的炽热洪流猛地从丹田深处炸开!狂暴的力量不讲道理地冲垮了一切痛楚!
身上的破法师袍瞬间鼓胀起来!无数微小的魔法精灵似的五彩光点根本不受控制地疯狂喷涌出来!我整个人成了一个暴走的人形极光灯!强烈的光芒甚至让我自己都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哈哈哈哈哈!
我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成了!!天助我也!!前所未有的力量!
来不及细品这爆炸式提升的魔力,那粘稠黑暗已经扑到面门!生死一线!
“克里斯大人!!!加班费!!!”我几乎是咆哮着吼出这毫无征兆、完全无厘头的词语!双手不管不顾地交叠胸前,十根手指瞬间被体内沸腾汹涌的魔力彻底点燃!
不是念咒,是纯粹的宣泄!是将体内炸锅的“笑能量”一次性暴力清空!
轰——隆——隆——!!!
整个空间仿佛变成了破碎的镜子!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能量爆炸声中,无数极其粗壮、缠绕着刺眼电浆的巨大光束从我的手指尖、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疯狂地喷射而出!它们瞬间挤爆了空气,蛮横地将粘稠的黑暗彻底撕裂、蒸发!
这还不够!
轰!轰!轰!
一个接一个由纯粹“气疯了的甲方气势”凝成的巨型透明印章虚影凭空砸落!每个都大如屋宇,每个上面都烙印着不同的魔法符号:【项目终止】、【严重违约】、【清退回款】!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和魔力双重威压,狂暴地砸在魔王真身所在的位置!
砰砰砰!
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哀嚎!巨大印章虚影每一次轰落,都掀起恐怖的元素风暴!地面撕裂,石壁崩塌!无数条巨大的裂痕从落点处像疯狂的树根般向四面八方闪电般蔓延!震起的碎块和烟尘彻底蒙蔽了视线!
狂暴的攻击……终于停了。
我胸口剧烈起伏,几乎站立不住,刚才那几乎抽空的疯狂倾泻让我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直响,只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烟尘如同被驯服的猛兽,缓缓下沉。破碎的宫殿大厅像个被顽童打碎后又胡乱拼接起来的巨大瓷器,布满了狰狞的裂痕。断裂的巨大石柱横七竖八地倒塌,露出其内断裂的不规则筋骨,原本暗色但磨光精美的石砖地面坑坑洼洼,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厚厚的石粉覆盖了一切,如同下了一场灰雪。
在这片刚经历了风暴洗礼的废墟中心,静静伫立着一个高大身影。
魔王的铠甲——并非碎裂,而是如同遭遇了漫长时光的侵蚀,大片大片的甲片像是被无形力量融化、腐蚀掉了,裸露出下方健硕却遍布着淤青、撕裂伤口的惨淡古铜色肌肉。那对标志性的雄伟山羊角,竟只剩下不到原来一半的长度,狰狞的断口在满室的烟尘中显得格外扎眼。他微微佝偻着背,一只手死死捂住口鼻,肩膀还在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压抑的低沉闷响——咯咯咯、嘶嘶嘶——正是从那只捂嘴的手后面顽强地、漏出来!
他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一件匪夷所思的东西——一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边缘烧焦、皱巴巴的绣花小手绢!这小玩意儿出现在堂堂魔王手中,正随着他身体的颤抖而哆嗦,效果……荒诞到了极致!
这位号称毁灭化身的主宰,此刻的形象,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惨,且滑稽。
噗嗤……
我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赶紧用拳头堵住嘴。但这一声似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半根稻草。
魔王的捂嘴之手再也无力阻挡。
“哇——噗哈哈哈哈哈哈——!!!!!!”
那声音如同无数洪钟炸裂!狂野!奔放!彻底放弃治疗!带着一种彻底破罐子破摔的解脱感!魔王整个人随着这无法遏制的狂笑剧烈抽搐!铠甲碎片和手绢一起抖动!笑得弯下了腰!笑得几乎背过气去!
笑声卷起的声浪轰击着残破大厅的每一块砖石,屋顶悬吊的巨大水晶灯再也支撑不住,“哐当”一声巨响,带着万千晶莹的碎片砸落下来,扬起更多的石尘和烟霭。
这惊天动地的笑声就是魔王的句点。当那笑声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戛然而止时,他高大的身躯如同失去所有支撑的木偶,轰然跪倒在那片厚厚的灰雪之中。断裂的山羊角微微晃动一下,再也没了声息。
成了?结束了?
我踉跄着向前一步,浑身酸痛,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石粉上,发出“噗噗”的轻响,留下清晰的脚印。整个世界仿佛褪去了沉重的血色,变得极度安静,只剩下瓦砾间灰尘悄然飘落的细微窸窣。
空气里依旧混杂着魔力的余烬焦味和石头粉碎后的呛鼻粉尘气息。
我停在跪倒的魔王身躯几步之外,看着那毫无生机的庞大阴影被厚厚的灰白覆盖,心底那股憋了不知多久的劲儿骤然一松。
就在这时。
嗒。
一声细微的轻响,在这片极致的废墟寂静中,清晰得如同敲在耳膜上。
我的心脏下意识地一紧,瞬间僵在原地。眼角的余光艰难地向右前方挪动过去。
烟尘与魔法残留的光点仍未散去,让那方向显得有些朦胧。朦胧之中,靠近大厅边缘一堆巨大断壁残骸组成的阴影边缘,无声地“浮”出了一小块。
那是一只穿着黑色露趾高跟鞋的脚。
那鞋的样式极其古怪——并非想象的尖刺或骨饰,线条流畅却异常简约,鞋尖微翘,足弓处绷着几根细细的黑色皮扣带,在满地碎石和昏暗光线下,竟透出一种突兀而危险的优雅。
它轻轻踩踏在狼藉的断石上,无声无息,踏前一步。灰白的石粉,如同扑上她的鞋面,勾勒出细腻皮革的纹理,像一幅苍凉废墟上的异色图画。
我的视线被一股无形力量牵引着,不受控制地向上滑移。
烟尘光点构成的幕布被无声掀开。黑色的、表面布满极细微暗纹的丝绸长裙,随着她的步态,流淌着隐秘的光泽,轻柔地拂过脚下的断石瓦砾。纤细的腰肢被束得很紧,勾勒出柔韧起伏的曲线。裙摆垂落至脚踝上方,在昏惨的环境光中似深潭波动。
目光最终攀上……她的肩。那里立着一只雪白娇小的手,带着蕾丝边的手套,随意地搭着肩头,姿态从容得如同刚走下自家的晚宴台阶。顺着手臂,再向上……
我看清了来者的面庞。
不是预想中魅惑众生的妖艳容颜。那是一张线条清晰甚至有些冷冽的脸庞。瓷白色的肌肤在灰暗背景映衬下格外耀目。深黛色的眉斜飞入鬓角,下方架着一副样式简洁、镜片不小的金丝边眼镜。眼镜之后,一双眼睛如两汪深不见底却异常剔透的深红琥珀,平静无波,静静地看着我,仿佛能穿透这片破败战场,看到某些我完全不曾想过的东西。
整个大厅死寂得可怕。烟尘在破洞透下的光束里飞舞旋转。
她姿态优美地从肩上取下了那副金丝眼镜,握在手中,镜片残留着些微的魔法光辉如同流萤般很快散逸。她略略倾身向前,眼神落在那本被我紧紧攥着、边角早已卷曲的羊皮笔记本上。
“……魔法师先生。” 她的声音响起,语调平直,仿佛在询问明天早餐吃什么,每个字都敲在沉寂的空气中,清晰可闻。
“刚才那段……”
那双平静无波的深红眼眸穿过破碎大厅残存的魔法萤火,稳稳锁住了我,一丝微弱的、极其罕见的求知欲光芒在深处静静流淌。
“……能展开讲讲简历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