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上学日的第一天感觉到的是烦躁。
但不是上学本身带来的烦躁。
上午物理课的老李讲课有口癖,但我不会觉得烦躁;
中午吃饭时烦人人的同学特意来我这儿闹一下,但我也不会觉得烦躁;
下午教哲学的小王老师解释那些奇怪的专有名词和黑话,我依然不至于觉得烦躁;
那烦躁的源头究竟是什么呢?
这问题我想了一天。
得到了两个答案。
一个是白露晞身上那套不知为何印象格外深刻的新校服。
明明妹妹身上也穿了,但为什么我唯独对她身上的印象很深刻呢?
另一个就是那淡忘的梦。
那梦很特别。
如果是形容做完普通梦醒来后的失去感,也只是一种夹杂荒诞和模糊中的一抹轻飘飘的空虚味道;
但在今天那遗忘的梦之后,却在我心中留下那巨大的空洞。
那空洞就挂在心头,不安和焦虑的情绪指向它后迷失了方向,但是这些不安的尾巴却强而有力的挑动着我的警觉神经。
冥冥中我感觉到,我忘记的是一件十分重要的、甚至威胁到自己和家人人身安全的事。
一旦有这种感觉在,我就不可能忽略它的存在,甚至将它视为一个普通的需要遗忘的梦。
而且,这同时出现的两种未知症状一定有某种重大的联系。
晚上回家之后,林夕坐在客厅,有意无意的拿目光捕捉着白露晞的身影,试图从那身姿中获得一点灵感来唤醒那不知是否还在脑中沉睡的记忆。
突然林芊把脸凑了过来。
“哥哥,你今天怎么一直盯着白露晞看啊,你对她有意思?”
“不是因为这个,是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难道哥哥你突然觉醒了色魔+偷窥狂的系统,只要一直偷窥别人就能获得奖励吗?”
“没没没....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哦,不知道怎么解释就想盯着妹妹的屁股看,那不就是色魔吗?还没有系统,那更是纯种色魔了。”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但绝对不是因为生理原因!”
林芊突然双手搭在林夕肩膀上,面对面近距离直视并开口。
“看着和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哥哥的眼睛,这是林芊的真诚检测。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但绝对不是因为生理冲动!”
林夕直面妹妹的审问,真诚总是能透过他的眼神传递给林芊。
“好,我信了,所以原因暂时不能告诉我是吧。”
“我是真的...”林夕还想解释,但又想到冥冥之中的感觉这理由怎么有人会信呢?于是便干脆认下。
“是的,我暂时不能告诉你原因,但是未来有机会一定会告诉你。”
“嗯,我相信你。”
林芊放弃了对这件事的纠结,选择了信任。
在沙发上的回忆并没有任何进展。
林夕只能选择在两位妹妹洗完澡后接着入浴,然后用入睡来结束今天。
......
依旧是温暖的海浪拍打着侧脸,身下是柔软的沙滩,耳边是海浪拍打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
林夕再次睁开眼。
熟悉的橙红色占据了整个视野中心,远处天边挂着的,依旧是那轮夕阳。
我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梦境的记忆,昨天的梦中林夕奋力攀爬最终确认了这个世界就是白露晞的梦境世界。
我早该记起来的,可是今天一整天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抓了一把细沙,用手搓捏着感受沙粒的颗粒度。
沙粒晶盈剔透,大小适中,明明是浪里翻出来的用手揉搓时却粒粒分明,十分干爽——只能说这个世界不仅是石头,就连沙子也被梦主倾注了偏爱。
触摸着沙子的动作再次牵动了大脑深处那仅隔一天的记忆。
昨天晚上,林夕在这里也做过相似的动作。
回忆到真切的,不同于现在的细节之后,林夕终于确认了那死灰复燃的记忆不是臆想,而是确有其事。
既然如此,接下来要做的事就确定了:
这是个本不该再出现的梦境世界。
但其梦主却依旧在使用它,而且这个人还假借‘赎罪’的名义黏在林芊——这个梦境的被害人身边,甚至此刻就睡在身侧。
必须得马上找她对质。
抬头望了望,灯塔正好在自己的头顶。
林夕靠着脑内的清晰记忆,轻车熟路,直接找到能攀援而上的地方;
阳光、微风、岩石,一切都与昨天的经历一模一样。
就着经历过的路线一路攀登而上,到了悬崖顶便直接看到了长椅上那熟悉的身影。
林夕毫不掩饰自己行踪,大方的接近那长椅上的少女,而心里准备着质问的词句。
但却没想到,那人先开了口。
“你终于来了林夕哥哥,我就知道,我我昨天退出时瞥见你了,今天就多等了一会儿,没想到你真的又来了。”
白露晞微笑着回头,身上穿的是与白天一样的高一新制服。
“为什么还在使用这个梦境,你要干什么?”
林夕并不给笑面人好脸色。
“林夕哥哥你放心,林芊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是不会对她下手的。”
“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那你当初为何困了她三天??”
“这有别的原因,林夕哥哥。我劝你别问,你只需要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伤害林芊,直到现在也是。”
林夕握紧的拳头并没有松动,姿态并未退让。
“可梦境技术缺陷众多,稍有差池都会万劫不复,你不知道吗?”
少女沉默,并不打算回应。
“你想过你姐姐吗?她笨拙的努力着,拼命想给你一个好点的生活,你这么做为她考虑过吗?”
“别拿我姐压我!”
少女情绪突然变得激动,怒吼出声。
“还有,梦境技术缺陷众多?那是上头那些人精心散布的谎言!
梦境技术完美模拟梦境,从技术层面上没有任何缺陷,任何人都能依靠梦境技术搭建自己的乌托邦,这就是当年乌托邦联合会开发的完美技术。”
“但那些受害者呢?你从小到大学过的,课外专题活动时见过的那些受害者,他们所受的痛苦难道是假的吗?”
“哼~”
少女哼笑出声。
“那些受害者?痛苦?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解脱者呢?他们一个个进入美梦境后明明可以自己退出,却一连数十年不愿回归现实,你知道这背后的细节吗?
再跟进一步推理,你知道他们现实生活中到底遭受了多少苦难与煎熬才会选择放弃现实中的一切吗?”
少女情绪激动,言辞不绝。
“你不知道!你、还有林芊,这们种出生于幸福之家的人永远不会知道。
今天早上你们兄妹俩演给我看的那出虚情假意的作秀,我当时看了简直要呕出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