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陈悦抱臂，碧绿的眸子在黑暗中跟夜视仪似的扫描学校轮廓，“潜入路径确认。左起第三个狗洞，栅栏损毁度87%，通过概率计算：100%。障碍点：门卫室岗亭，内有一名老龄雄性人类，心率每分钟62，处于清醒但警惕性较低状态。”
“哈？谁要钻狗洞啊喂！”林东扒拉掉脸上的树叶，小声抗议。
“效率至上。”陈悦瞥他一眼，语气平板得像朗读教科书，“你的运动协调性评估等级为C，攀爬能力D+，建议规避高难度动作以降低暴露风险。”
“本小姐同意！”克莱尔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慵懒的嫌弃，银色长发在月色下甩出一个闪亮的弧线，“而且钻狗洞多掉价？听着，计划变更！你们俩——”她纤纤玉指毫不客气地点向林东和陈悦，“去上次遇到‘幽灵宝宝’的那个垃圾箱附近，打开手电筒跳个草裙舞什么的，把她勾引出来。我呢——”她骄傲地扬起下巴，手指轻轻撩了下发梢，“就在那个破亭子顶上埋伏，帅气的‘咻——’一下子抓住她！”
“为什么是我们去？”陈悦的眉头瞬间打结，目光如刀，试图把克莱尔切开研究一下构成成分，“你对自己能力的‘强’定义是否有待商榷？上次是谁被勺子吓到？”
“喂喂！那是古老怨念共鸣！是艺术！”克莱尔像被踩了尾巴的漂亮猫，立刻炸毛，“而且本小姐这叫谋定而后动！战术！懂不懂？你们两个，一个规则菜鸟，一个冰山信息库，不负责当诱饵难道负责唱摇篮曲吗？”
眼看着两位神使阁下要就地展开“谁更废物”的辩论大会，林东感觉自己脑壳嗡嗡作响，仿佛有一百个小人在里面打架，其中一个还举着“投降吧少年”的牌子。
“停停停！”林东一个矮身，强行把自己塞进两人杀气腾腾的眼神射线中央，弱小又无助，“大佬们！求放过！时间宝贵，门卫大爷看抗日神剧呢我们快溜！”他指了指不远处门卫室窗户透出的荧光屏幕亮光，上面正映着激烈的爆炸场面。
“哼！”陈悦果断扭头，率先从狗洞（？）旁边的栅栏破口轻盈闪入。
“嘁。”克莱尔甩了甩闪亮的银发，也跟了进去，留下林东认命地手脚并用往里爬。
旧校区深处，被翻倒垃圾箱占领的小广场。空气里弥漫着陈年老垃圾的“醇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悲伤气息。阴风过境，吹得林东的后脖颈凉飕飕的，鸡皮疙瘩起立致敬。
“那个……”林东压低声音，用手肘碰了碰旁边跟机器人一样精准站姿警戒的陈悦，“陈悦同学？理论上，我这‘篡改者’……是不是该启动了？比如……搞个结界？加个BUFF？净化光环啥的？”
陈悦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原本板着的冰块脸浮现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处理器过载的茫然？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那万年不变的冰层：“规则……修改……本质在于意志的凝聚与核心指令的明确……专注于目标变量……集中精神力……”
“说人话！”林东嘴角抽搐。
“……就是，集中注意力，心里默念你想实现的规则，用最直接的核心词汇。”陈悦最终放弃抵抗，别过脸，声音透着一种“知识库该更新但网不好”的憋屈。
“哦！懂了！发动！想象力！启动！”林东双眼微闭，脑补自己光芒万丈，气沉丹田，心中默念：
【鬼怪，无所遁形！显形吧！】——没反应。
【这片区域，由我掌控！】——垃圾箱盖子纹丝不动。
【力量！涌上来吧！我要一拳超鬼！】——感觉肚子有点饿。
【老子现在是创世神！这里我说了算！】……
“噗嗤！”旁边的陈悦实在没绷住，高冷的冰山出现了一道裂缝，发出了一声极其短促的笑音（更像被口水呛到），随即迅速板回棺材脸，声音冷硬：“林东同学，如果你的指令能成功生效，那这个物理宇宙的基本法则可能需要全部回炉重造。”嘲讽拉满！
林东老脸一红：“我这不是第一次实战嘛！不得多试试？万一歪打正着搞出个‘鬼怪吸引力MAX’光环呢？”
话音刚落，一阵比刚才冷十倍的风“呜——”地卷过！
林东后知后觉地缩起脖子。
感觉有点安静。
感觉陈悦的呼吸好像……屏住了？
感觉好像有……视线？
他僵着脖子，像生锈的齿轮，一格一格，缓缓地……转头……
一张青白青白的脸！毫无血色！就那么突兀地、几乎是鼻尖对鼻尖地！出现在他侧后方！散乱的黑发湿漉漉黏在额前，遮住了半只眼睛，露出的那只眼睛空洞、漆黑、没有聚焦点，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眼眶下还挂着两道似血似泪的暗红色痕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哇啊啊啊啊————————！！！”（林东破音三重奏）
“噫——！”（陈悦受到惊吓的短促气音，冰山崩坍！）
下一秒，两个刚刚还在探讨宇宙规则的“潜在救世主”，默契度瞬间爆表！两人如同被同时踩了尾巴的猫，原地弹射起步！以超越奥运短跑冠军的绝望速度！手脚乱舞地朝着克莱尔埋伏的破亭子方向狂奔！惊恐的惨叫在废弃校区回荡，惊飞了树上几只打瞌睡的野鸟！
“草裙舞诱敌大作战——大成功？”破亭子顶上，克莱尔慵懒地托着腮帮子，银色长发在风中飘扬，脸上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欣慰笑容。她看着下面狂奔而来、身后拖着一道淡淡灰白怨气影子（实体化的王群）的两人。
“交工费啦！”克莱尔清脆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下一秒，她整个人如同脱离了地心引力！银发如彗尾！身影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雅而迅疾的弧线！林东只觉得眼睛一花，克莱尔已经如同月下妖精般轻盈落地，正好挡在王群那轻飘飘追赶的怨灵面前！
克莱尔白皙纤细的手指快得带出残影！啪！啪！两声脆响！
一道闪烁着微弱月华光泽的、类似虚无锁链的流光瞬间缠绕上了王群半透明的手腕脚踝！那个由纯粹悲伤与怨念凝聚的存在瞬间被固定在地面上，徒劳地挣扎着，发出无声的、充满绝望的尖啸。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东和陈悦这才勉强停下脚步，林东直接一个腿软，“噗通”瘫倒在地，像条搁浅的鱼，只剩下大口喘气的份。近距离再次直面这恐怖的景象，那噩梦重叠的青白脸孔和黑洞般的眼睛带来的恐惧感如同冰水，将之前的“二次元热血笨蛋”模式彻底浇灭。
陈悦胸口微微起伏，碧绿的瞳孔里惊魂未定之余，也死死盯着克莱尔那匪夷所思的速度。那是人形生物能有的运动轨迹？牛顿的棺材板快压不住了！
借着月光，林东终于能看清被克莱尔束缚住的王群。虽然样貌凄厉可怖，但那张脸……那五官……和他噩梦中扭曲母亲的最后形象，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绝望拼图！他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牙齿格格作响。
然而，变故只在一瞬之间！
就在这片小小的僵持战场之外，更远处被巨大废弃机器阴影笼罩的区域。一个模糊的、穿着考究西装的身影静静地倚在锈迹斑斑的铁架上。轮廓隐在黑暗里，看不清面容，唯有一丝金边眼镜的微弱反光。
他似乎觉得眼前的“正剧”不够精彩，过于平淡。
嘴角勾起一丝玩味又冰冷的弧度。
一个清脆的响指声，极其突兀地撕裂了紧张的空气。
啪。
如同触发了某种恶毒的开关！
那被克莱尔的月光锁链束缚着的王群怨灵，忽然间剧烈地、痛苦地颤抖起来！那空洞漆黑的眼眶猛然瞪大！里面不再是虚无，而是溢出一种粘稠、污秽、如同石油般的黑色物质！
她那青白色的脸皮开始疯狂地蠕动、撕裂！
皮肤寸寸崩裂，露出底下腐烂的血肉！
四肢像吹气球一样不受控地膨胀、扭曲！骨骼畸变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一个巨大的、如同臃肿蜈蚣和腐烂人体强行缝合的肉瘤状增生物猛地从她背后破体而出！尖端是一排寒光闪闪的、由人类牙齿拼合而成的口器！
尖锐刺耳的、非人的嘶吼瞬间取代了无声的哭泣！浓郁的、带着硫磺和血腥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束缚的月光锁链，如同细丝般寸寸断裂！
“什么鬼东西？！”克莱尔脸上第一次露出真正的惊愕！
那可怕的、被强行催化变异的“憎恶”怪兽，破碎的瞳孔只剩下纯粹的杀意！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庞大的、充满恶意的身体直接放弃了近在咫尺的克莱尔，拖着粘稠的污迹，如同失控的火车头，带着要将林东碾碎的疯狂气势，笔直地朝瘫软在地的他猛冲过去！
“林东！跑——！！！”克莱尔的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急迫！她的身影化为一道疾速闪过的银影，瞬间出现在怪物冲锋路径前方不足三米处！她双手交叉在胸前，一个散发着微弱蓝光的能量护盾在千钧一发间展开！
轰！！！
巨大的碰撞声！力量冲击波将周围的碎石瓦砾猛地掀飞！克莱尔被狠狠撞飞出去！娇小的身体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那银色长发也沾满了灰尘。
“走啊！笨蛋！！”克莱尔撑起身，嘴角溢出一丝刺目的鲜红，对着还在原地大脑宕机状态的陈悦和林东怒吼！
陈悦瞬间回神！那双碧绿的眼瞳里仿佛有冰晶炸开！她一把抓住林东的后衣领，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个瘫软的“潜在救世主”像拖麻袋一样从地上生拽起来！
“移动！”她的声音依旧简短，但声线微微发颤。陈悦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可能突破了人类极限！），拖着还在被恐惧笼罩、双腿如同面条的林东，玩命般朝着最近的围墙缺口狂奔！
在他们身后，憎恶怪物轻易碾碎了克莱尔仓促布下的能量碎片，发出震天怒吼，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死亡鼓点紧追不舍！克莱尔抹去嘴角的血丝，目光阴沉地扫过那个隐藏在阴影里的西装身影消失的位置，强忍着全身被撞击带来的剧痛，咬着牙同样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