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

海水拍打着船身，仿佛低语。

502号房间内。

陈凯站在阳台，眺望着漆黑的大海。

他抽着烟，风将烟雾吹散，心却难得的平静。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他轻声自语，像是在和某个旧梦对话。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如此执念于一个梦。一个不真实，却牵动灵魂的梦。

“该走了。”他低喃，声音在风里消散。

其实他早就推理出生路，甚至可以在这次入梦前就离开。

可他没有——因为他还放不下。

一滴眼泪悄然滑落，自眼角飘向大海，被风吞没。

陈凯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先离开。”

他转身，推门离开。

——

咚咚——

518号房门响起。

没过多久，门开了，谢若曦探出头来。

“陈凯？”她愣住了，“……这不是梦吗？”

陈凯挑眉：“你都知道是梦了，难道梦与梦之间不能联通？”

“有什么事待会再说，现在你有三分钟，收拾一下。”

“哦……好。”谢若曦看他神情严肃，也没多问，关门准备去了。

——

电梯区域。

两人并肩而立，等着缓缓下沉的电梯。

谢若曦偷瞄了陈凯几眼，最终忍不住开口：“陈凯……我们要去哪？”

“宴会厅。”陈凯答得简短。

“去干嘛？”

陈凯沉吟片刻，目光看向前方。

“我简单跟你说。”

“现在的这里，是梦。”

“而这，也是梦的终点。”

“虽然这个副本没有时间限制……但错过这次机会，再想出去就难了。”

“梦，很关键。”

谢若曦蹙眉，“什么意思？”

陈凯继续道：

“在梦里，我们拥有副本赋予的身份。”

“但这身份不是凭空给的，它是你内在的一部分。”

“第一天上船时，我们虽然还没入梦，却已经被赋予身份——只是那时没有记忆。”

“等到第一次真正入梦，我们才会拥有与身份匹配的记忆。”

“身份和记忆，才算完整。”

“而当你的身份完整了，再找到完整之前的自己就能……离开。”

谢若曦轻声重复：“找回过去的自己……”

她想了想，又问：“那第一天，我们就离开了呢？”

陈凯摇头：“第一天注定离不开。”

“必须入梦，必须经历。

必须……成为另一个‘你’。”

“然后，才能真正找到——过去的自己。”

“这样啊……”谢若曦陷入沉思，“那过去的自己，究竟该怎么找？”

“我现在还不知道它是什么玩意儿。”陈凯语气平淡。

“那……我们现在去宴会厅？”

“只是想看看那儿现在什么样。”

——

两人很快走到了宴会厅门口。

陈凯抬手，推开厚重的木门。

“咔哒——”

门内金碧辉煌，灯火通明。

下方人群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觥筹交错、笑语盈盈，一片欢愉热闹的景象。

“果然。”陈凯站在台阶上俯瞰，面无表情地低语，“这个时候，还没出问题。”

谢若曦看了眼他，“你意思是……之后会出事？”

陈凯没回话，目光从人群中一个个扫过，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心底只有一个问题：

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混进来的？

如果能看见它出现的过程，也许——能看见前因后果。

可他很快又摇了摇头。

不行。

他第一次进入这个副本时，船上宴会厅的早人就已经变了，早已不再是“人”。

如今虽说是重新登船，可这次的“他”，并不是原本的“陈凯”。

准确来说——

“陈凯”，的确是他自己，但这艘游轮，从一开始就没有他的存在。

他们是“行者”，是异类，是被副本强行塞进来、被迫执行任务的玩家。

所谓的“身份”，不过是副本硬塞给他们的一张假面，既不是他们，也不属于谁。

这艘船，从头到尾，都没有他们。

他们的存在，就像是一群插班生，莫名其妙地闯入了一个早已开学的班级。

“喂，喂，陈凯。”谢若曦连叫了几声，将陈凯从思绪中唤回。

“嗯？”陈凯抬眸，“怎么了？”

“都看完了，那接下来怎么做？”谢若曦问。

陈凯顿了顿，语气缓缓：“等。现在的线索还远远不够，至少不足以让我稳稳当当地离开。”

“我不想有半点风险。”

“这次，我必须——彻底离开。”

“那我们要怎么做？”谢若曦追问。

陈凯笑了笑，“等个外援。”

“外援？我们还有外援？”

“当然。”话音刚落，陈凯望向前方，“喏，人来了。”

谢若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位穿西装戴眼镜的斯文男子走了过来，正是王文。

“哈喽。”男子挥了挥手，笑容礼貌得体。

“你说的外援……就是他？”谢若曦看了眼陈凯，又看了看来人。

“正是。”陈凯点头，也不拖沓，直接向王文交代了当前掌握的全部情报。

王文一边听，一边推了推眼镜，神色微凝：“如果按你们说的……我大概知道生路了。”

“说说看。”陈凯目光一动。

“如你们所说，必须找到‘过去的自己’。”

“废话，我们早就知道了。”谢若曦撇嘴。

“别急。”王文不恼，笑着说，“你得听我讲完。”

陈凯轻轻敲了敲谢若曦的额头，“又急了。”

“嗷……”谢若曦揉了揉额头。

“我这几天都待在监控室。”王文说。

“难怪找不到你。”陈凯点头。

“我在那里看过一段画面……应该你也会有印象。”王文看向陈凯，“你和谢若曦，在餐厅里聊天。”

“那是副本的第二天。”

“你有印象吗？”他转向谢若曦。

谢若曦一脸茫然：“完全没有。”

陈凯沉思了一下，点头，“我记得。确实聊过。”

“不会是戏相假扮的我吧？”谢若曦皱眉。

陈凯摇头，“不是。它没有这段记忆。”

“原来那只能变成人的鬼叫戏相啊。”王文微笑。

谢若曦一惊，连忙捂嘴。

“没事。”陈凯摆摆手，“他知道规则者的事。”

“哈哈，倒是早猜到了你驾驭了一只鬼，只是不知道名字罢了。”王文耸肩。

“言归正传。”陈凯继续，“那天谢若曦是来找我结盟的，还想送我一件一次性诡物——血烛。”

“诡物是真的，我当时感受到了。”

“但我根本没做这件事啊？”谢若曦一脸惊疑。

谢若曦像是想到了什么，“所以那是……‘过去的我’？”谢若曦迟疑着开口。

“没错。”王文推了推眼镜，“准确说，是回音中的你。”

“过去的我们，是我们？”谢若曦问。

“既是，又不是。”王文道，“是时间的残响，是在这艘游轮上遗留下来的——回音。”

陈凯点点头，眼神变得沉静：“我大概知道了，‘过去’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缓缓开口，目光穿过宴会厅，落向不知名的远方：“原来这艘游轮……是个巨大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