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凉亭处,秦洛衣正坐在石椅之上仰头观月,一双美眸泛着幽绿色光芒。

在她面前摆放着几块看着可口桂花糕,这是她方才从乾坤袋取出来的。

至于来源,自然是上午没吃完的那些她打包来的。

红唇轻启轻咬一小口,甜蜜却不腻口的味道在嘴中炸开,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右脸,双眸微闭,一脸幸福。

“殿下,您找我?”

身后,上官弘致悄然而至,他站在距离亭子大约五步的位置拱手作揖。

少女没有理他,只是自顾自吃着食物。

见状,他只得再次开口∶“殿下,您若是喜欢这桂花糕,臣现在就可以让下人去为您备好带走。”

“你这么着急赶我走?”

“并非,臣只是想着多备一些,您可以多带走一些。”

闻言,秦洛衣放下了手中的糕点,扭头看向了他,轻笑道∶“上官家主,你知不知道民间有句话是这样说的——盛极必衰,物极必反,万事皆有度……过犹不及。”

“自是知晓,毕竟这话还算流传的广,只是……臣并不明白殿下您想表达什么意思,还请殿下明示。”

“呵呵……这都不懂?看来你朝廷呆的也不怎么样啊?我还以为你和那些老家伙一样都喜欢猜来猜去呢,然后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最后如同蠢货般把自累死……”

上官弘致并没有回答,他躬身弯腰,脑袋埋在双手之间,表情并不是很好看。

若不是身在朝堂之上,他也不想猜人的心思?毕竟一个不留神没有意会到更上位者的想法,后果不堪设想。

见他不说话,秦洛衣也懒得追责,抬起右手伸出了三根手指,继续带着嘲讽的意味出言怼道∶

“其一,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朝堂这种人与人之间相处模式,但是你依旧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假装衷心。你开始不知道我的想法如此做就算了,情有可原,但事到如今……你还以这种虚伪态度面对我,这让我感到恶心。”

“其二,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知道我喜欢吃桂花糕这件事的,但也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你准备的桂花糕还不错,我很喜欢,但若是为了讨好我一味的以此作为说话的切入口,也只会让我恶心。”

“其三,你知道你让我等了多久吗?足足一炷香炷香时间,虽然这对于修炼之人来说并不算多,但你难道没听说过有句话叫做,时间就是金钱这件事情吗?浪费时间,尤其是浪费我的时间,你简直恶心至极。”

三句话说完,上官弘致算是听明白了,虽然少女前两句话都和她所说的谚语对得上号,但其实——

她说来说去其实只用一句话就能概括,那就是“我秦洛衣对于你上官弘致只有不满,你让我感到恶心”这一种想法。

当年我娶雅月的时候秦洛衣就对我颇为不满,虽然年纪小但却闹了很久才是消停,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心怀芥蒂啊。

他苦笑两下,把自己被厌恶的这件事全推到了娶妻这件事上。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难说,毕竟每一种事情都有多面性。

一个人对一个人的厌恶,或许源自于一件事,或许源自性格不合,甚至有时候……压根不需要理由。

至于少女对他的厌恶源自于何?他不在乎,他只需要把事情解释的有利于自己便可。

哪怕是将这个锅扣到亲近之人脑袋上。

微微叹息后,上官弘致拱手作揖回答一句∶“臣方才哄夫人睡觉花了些时间,望公主殿下海涵。”

文绉绉的话听的少女轻蔑一笑。

“好了,别搁那装模作样演什么好丈夫了,老实说,我并不觉得你有多爱林姐姐,而且你心里也并不尊敬我,没必要搁这自称臣子。”

“我并无此意。”

“五字答两问,倒是惜字如金啊,只可惜……我父亲不喜欢这种话,我也一样。”

刁钻的话让上官弘致无言以对。

少女注意到嘴角抽搐的男人,轻笑两下,她站起身子,低眸看了眼脚边的上官策,语气带着厌恶∶“其实也没别的事,我喊你来只是为了还你一样东西罢了,顺便……再问你一件事。”

“还我一样东西……?”

“没错,确切来说,其实这是一个垃圾。”

说罢,便是一脚踹出。

只见得一抹弧线划过空中,再听得“砰”的声音响起,穿着锦衣的尸体便是翻滚向上官弘致,直到碰到他的脚才是停下。

“这是……策儿?”他一声惊呼,脸上的表情少有的失控,他弯下身子将已经没了气息的锦衣少年抱起,声音带着颤抖,“策儿,你这是怎么了策儿,你别吓我啊?”

说着,甚至已经开始运起周身灵气开始为他疗伤,但却没起到任何用处。

这突如其来的煽情戏码,倒是看的秦洛衣没忍住笑出声音。

“策儿?不是……上官策,你和他当真有这么亲昵吗?”

“殿下…你是有所不知道,他其实是我那逝去的三弟的孩子,这些年……我一直将他视如己出,可他现在却……”

说着说着甚至已是掉下几滴眼泪,倒是显得真诚。

演的倒是挺像,看得我也挺乐呵,倒是比小时候看的宫廷戏有趣。

少女回忆起幼时那些看过的喜剧,发现寻了半天也没找到比这有趣的戏码后,才是追问一句。

“看来你很伤心啊上官家主,那如果……我告诉你是谁杀的,你是不是会立马冲出去给他报仇呢?”

“自然会。”

“那如果,我再告诉你……他是我杀的,你又会怎么样呢?”少女坐回石椅之上,一只手撑住下巴,一只手则唤出那把荫绿匕首掷了出去,轻蔑一笑,“你会立马杀了我?”

“这……”

上官弘致看着砸落在地的匕首,感受到上面传来的诡异气息,装作错愕的样子。

他颤颤巍巍的将手中尸体放在地上,跪倒在地,颤抖着拿起了那把匕首。

“殿下,你为什么这么做……他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你在说什么玩笑话呢?他早就成年了吧?”

“但他还小啊!”

“小?那就更应该杀了啊!如此小就恶贯满盈,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活着也是危害我离寻的百姓,难道不是吗?”

“殿下…就算如此……”

“好了!闭嘴吧!我告诉你,是因为我看着他恶心所以我想杀了他,这个理由够了吗?”

“就,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

“你……唉……我明明记得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我们小时候就没见过几面,你编理由也编个好点的吧?上官弘致,你装的累不累啊?”

见面前男人还要继续装下去,甚至还要打感情牌,秦洛衣也懒得继续陪他演下去了,直接又是一句明牌起手。

“据我所知,当年你那两个兄弟的死,应该都与你脱不了关系吧?你都能害死自己的手足了,你还会在乎他们的孩子?”

“殿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臣不太明白……”

“上官弘致,你倒还真是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字面意思还不懂吗?”她轻挑眉头,说道,“还是说,你要我讲一下你其他的光荣事迹?”

少女的声音不大,但却如同警铃般在上官弘致心中炸响,原本还在装深情的他脸色瞬间一沉,手里握着的匕首也不自觉加大了力度。

“殿下,您知不知道民间还有一句话……叫作远水救不了近火?”

“自是知道,怎么?你这是在威胁我?”

“威胁谈不上,我只是想让我们之间的谈话稍稍缓和一下气氛,毕竟剑拔弩张总是谈不好事情不是吗?”

“说白了还是在威胁不是吗?所以我才说最讨厌和你们这些朝堂之人聊天,张嘴闭嘴就是话里有话,累不累啊?”

她依旧没有顺着他来,只是一抬手,又把刚刚丢出的匕首唤了回来。

“罢了,我懒得和你费口舌,方才我不是说了,还有一件事情问你,如果你能在短时间内接受上官策的死,那我们就有的谈,不能的话,你就抱着他的尸体滚蛋吧。”

说着,便是拿起一块桂花糕开始小口吃了起来,放佛说了一件多么轻描淡写的事情。

亭下,上官弘致低眸看了眼地上的自家侄子,神色平静,他轻轻踢了踢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摇了摇头。

秦洛衣啊秦洛衣,张嘴闭嘴厌恶朝堂之事,但字里行间却都是在用朝堂话术来逼迫我做抉择,真是从小生在高位,不知下位者的生存之苦啊。

不过也是,毕竟投了个好胎,从小就跟着自家老子后面听朝政之事,耳濡目染潜移默化这种事情……

罢了,反正风水伦流转……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君子报仇,可是十年不晚啊……

他一脚踢开脚边之人,收起所谓的难过之情,拍了拍自己的身上刚刚因为跪下而沾染的灰后,便是迈开步子走上前去。

“说吧,殿下你还有何事想与我谈?”

“呵……我就说嘛,你这种为了功绩屠戮一整座城池的人渣,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事情难过。”

“殿下,虽然现在解释有些僭越了,但我杀的那些人是敌人。”

“无辜的平民也可以称作敌人?”

“只要思想上是敌对的,不杀就会留下祸根,我这是为您的父王考虑。”

“冠冕堂皇的推脱责任,真不知道林姐姐怎么看上你这种畜生的。 ”

“这你就要问雅月了,毕竟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魅力。”

“啧……”

见他依旧话里有话的说着,秦洛衣不想再继续说些什么了,她现在只想快点问完话然后离开,以免犯恶心。

“上官弘致,我问你,你是不是认识林惜之?”

“谁?”

“林惜之,林雅月的林,惜字如金的惜,知之为知之的之。”

“不知,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当真不知?你真觉得我来问你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没有提前调查过?”

“噢……原来殿下说的是林惜之啊,我以为是知道的知,若是您问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

熟悉的文字游戏,但少女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她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问这个人,是有什么事情吗?”

“把她的事情告诉我就行,其余的不用你管。”

“呃……行吧,反正也是个死人了,告诉你也无妨。”

上官弘致轻了轻嗓子,右手轻叩桌面,开始讲述起关于林惜之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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