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开灯，只有显示器的光照亮一小片区域。桌上堆着没拆封的快递盒，最上面那箱打印纸已经落了层灰。
曲玉低头，看见衬衫底下透出点青灰色的光，是那块挂在脖子上的玉佩。上周在旧货市场淘的，摊主说是什么“老物件”，她看那纹路跟没搅开的水泥似的，非玉非石，摸着手感特别凉，十五块钱成交，图个新鲜。
现在那纹路亮起来了，她刚想把这玩意儿拽出来，眼前突然多了块半透明的东西，悬在视线前面，像手机亮度调到最低时的屏幕。上面的字是最普通的宋体，黑白色，没任何装饰：
【创世界】
状态：初开
源能：微
可操作：收纳物体，塑造基础形态
能量来源：世界生命
消耗途径：扩张界域，强化自身，塑造实体
曲玉眨了眨眼，那行字还在。她晃了晃头，界面跟着动，像粘在视网膜上。她拿起桌上的马克笔，笔尖穿过那片透明区域，什么都没碰到。指尖在屏幕上乱划，想调出任务管理器，却只把PS里的图层拖乱了。
“搞什么。”
试着集中精神去想“创世界”，脑子里像被撬开个小缝，里面是片灰蒙蒙的区域，不大，大概就够塞下两个行李箱。那就是“初开”的状态？她又想“源能”，那片区域里飘着点说不清的东西。
界面上的字没动，但她好像突然懂了“收纳物体”怎么弄。桌上有支用秃了的铅笔，笔杆上刻着三道歪歪扭扭的痕，是上次改稿改到烦躁时划的。她盯着铅笔，心里默念“收进去”。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后颈有点发僵。再看桌面，铅笔还在。但脑子里那片灰蒙蒙的区域里，多了支一模一样的铅笔，连刻痕都分毫不差。
她愣了愣，又试了次，心里想“把桌上的收进去”。这次，手里的铅笔突然轻了，低头时掌心已经空了。那片区域里，两支铅笔并排躺着，笔帽都没摘。
界面上的“源能：微”好像更淡了点，像手机快没电时的提示。紧接着，一阵熟悉的眩晕涌上来。曲玉知道这是低血糖犯了，摸出抽屉里的巧克力，撕开包装咬了一大口。
甜味漫开时，她再去“看”那两支铅笔，还在。界面底下多了行小字：“非活体不产能量，仅占空间。”
曲玉把巧克力嚼得咯吱响。意思很清楚，得往那里面放活的东西。她扫了眼窗台，那里摆着盆绿萝，叶子黄了一半，是前阵子从楼下垃圾桶旁边捡的，浇了几次水，好歹抽了片新叶。
她走过去，盯着那片新叶看了会儿。叶子还卷着，嫩绿色。集中精神，心里想“把这片叶子收进去”。
脑子里的区域里多了片卷着的嫩叶，跟窗台上的那片一模一样。放进去的瞬间，她好像感觉到那片叶子在里面轻轻颤了一下，很轻微，像被风吹了口气。
再看界面，“源能：微”后面好像多了点东西，像一粒几乎看不见的尘埃。眩晕感轻了点，但后颈的僵硬还在。曲玉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已经不亮了，还是那股冰凉，贴着皮肤，像块取不下来的降温贴。
回到电脑前，甲方的消息跳出来：“还是觉得差点意思，明天上午能再给两版吗？”曲玉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键盘上没动。她关掉聊天窗口，打开购物软件，搜“黄豆种子”。销量最高的那家店，十块钱能买一百粒，还送育苗盆。
下单的时候，她想，种子应该算活物。等种子到了，就把它们放进那个“界”里。让它们发芽，长叶，结豆子。看它们能冒出多少“源能”，看那源能攒多了，能不能把那个灰蒙蒙的区域撑大一点，能不能让自己改稿时不那么容易头晕。
窗外的雨还在下，曲玉关掉设计软件，屏幕暗下去的瞬间，眼前的界面更清晰了。“源能：微”那行字旁边，那粒尘埃似的光点，好像又亮了一丝丝。
她从抽屉里摸出另一块巧克力，剥开纸塞进嘴里，她“看”向脑子里的那片区域，那片绿萝叶子好像舒展了一点点。
第二天中午，曲玉被快递电话吵醒。她套上件皱巴巴的T恤，下楼取了那个装着黄豆种子的小包裹。拆开，里面是包褐色的颗粒，圆滚滚的，指甲盖大小。她挑了三粒，放在手心捻了捻，硬邦邦的。
回到屋里，她盯着眼前的界面看了会儿。“源能：微”没怎么变，大概那片绿萝叶子产生的能量，还不够让它显出明显的变化。她集中精神，心里想“把这三粒豆子放进去”。
掌心的豆子消失了。脑子里的区域里，三粒黄豆躺在那片绿萝叶子旁边，颜色比在现实里看着深一点。放进去之后，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既不头晕，也没觉得源能有变化。
曲玉把剩下的豆子收进抽屉，又看了眼窗台那盆绿萝。被摘了新叶的地方，没什么动静，剩下的叶子还是蔫蔫的。她打开搜索引擎，输入“黄豆发芽条件”，网页上跳出一串结果：温度20到25度，湿度适中，需要光照。
她对着那些条件发呆。那个“创世界”里现在只有灰蒙蒙的一片，没有温度，没有湿度，更没有光照。这样的话，豆子能发芽吗？
这个问题没答案，只能等。曲玉打开PS，开始改第三版设计稿。改到下午四点，她觉得有点累，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区域，三粒黄豆还是老样子，没发芽，也没烂掉。那片绿萝叶子好像更绿了点，边缘的褶皱舒展开了。
界面上的“源能：微”后面，那粒光点好像又大了一点点。
曲玉起身，从厨房拿了个玻璃杯，接了点自来水。她试着把水“放”进那个区域，成功了。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攒源能，得让那片绿萝叶子产生更多能量，或者……再放进去点别的活物。
她翻了翻外卖软件，找到一家卖多肉植物的店，选了最便宜的那种，九块九包邮，带盆土。下单之后，她又看了眼那个区域，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很久没这么有耐心等一样东西了。以前等甲方回复都觉得煎熬，现在等几粒豆子发芽，居然没那么烦躁。
第三天下午，多肉到了。很小的一盆，叶片胖乎乎的，灰绿色。曲玉没把整盆放进去，只掐了片最底下的叶子，试着“收”进那个区域。
叶子成功放进去了，躺在黄豆旁边。这次，她清晰地感觉到源能动了一下，那粒光点明显亮了点。同时，后颈的僵硬感又上来了，比上次明显。她赶紧从抽屉摸出颗水果糖，剥开扔进嘴里。
甜味没那么快生效，她坐在椅子上缓了会儿。脑子里的区域里，绿萝叶子和多肉叶子隔着几厘米，都没什么变化。三粒黄豆还是硬邦邦的。
“得想办法让它们活更好点。”她打开购物软件，这次搜的是“植物生长灯”。最便宜的那种LED灯，二十块钱一个，能插USB口。
灯到的时候是第二天上午。曲玉没把灯放进那个区域，她试过，不行，非活物放进去不产生能量，还占地方。她想了个办法，把那盆绿萝放在灯下，调到最低亮度，让它尽可能多地进行光合作用。
不知道这招管不管用，但总得试试。曲玉看着那盆在灯光下泛着绿光的植物，又“看”了眼那个区域里的绿萝叶子。也许，现实里的植物长得好，那个区域里的叶子也能跟着产生更多能量？
这个想法没依据，纯属猜测。但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别的办法。现在的“界”还太简陋，什么都没有，只能指望现实里的活物能多贡献点能量。
接下来的几天，曲玉过得很规律。早上起来先“看”一眼那个区域，记录下源能的变化，虽然变化很细微，但确实在一点点增长。然后打开生长灯照绿萝，给多肉浇水。下午改设计稿，晚上再看一眼，然后睡觉。
甲方的稿子最终通过了，结了笔稿费。曲玉没像以前那样下单买零食，而是打开购物软件，买了包营养土，还有一包不同品种的菜种子。
第七天的时候，源能终于有了明显变化。界面上的“源能：微”变成了“源能：少”。那粒光点长大了不少，像颗小米粒。
曲玉深吸一口气，试着用意念去“扩张”那个区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觉得那片灰蒙蒙的地方好像往四周推了推，幅度很小，但能感觉到边界确实变大了点。同时，“源能：少”又变回了“源能：微”，后颈的僵硬感变成了轻微的头晕。
她成功了。扩张界域确实需要消耗源能。
曲玉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头晕慢慢消退，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涌上来。在这个出租屋里，她连空调温度都得看房东脸色，改个稿子要被甲方牵着鼻子走，但在那个灰蒙蒙的区域里，她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能直接看到结果。
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让人上瘾。
她起身，从抽屉里拿出那包营养土。打开，捏了一小撮。她试着把土“放”进那个区域，这次成功了。一小堆褐色的土出现在绿萝叶子旁边，颗粒分明。
放进去之后，她又“看”向那三粒黄豆。也许，有了土，它们就能发芽了？
这个想法让她有点期待。曲玉关掉房间的灯，只留下那盏照着绿萝的生长灯。灯光透过叶片，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她躺在床上，“看”着那个灰蒙蒙的区域里，两瓣叶子、三粒豆子和一小堆土静静地待着，源能的光点在旁边慢慢闪烁。
也许明天早上，会有什么不一样。她想。
第二天早上，曲玉是被生物钟叫醒的。她第一时间“看”向那个区域，然后愣住了。
三粒黄豆里，有一粒裂开了，冒出个白白的芽尖，扎进旁边的营养土里。
源能的光点比昨天又亮了点，虽然界面上还是“源能：微”，但她能感觉到，那里面的能量比之前更“实”了点。
她刚想再琢磨琢磨，眼前的界面突然多了行字：【解锁功能：时间流速调节。可自主设定界内时间快慢】。
曲玉愣了下。时间流速？意思是能让里面的时间走得快或者慢？她试着集中精神，脑子里好像多了个可以拧的旋钮。往快了拧，感觉界里的东西好像动了下，再看那粒豆芽，好像又长了点，虽然不明显。往慢了拧，就没什么感觉了。
管用。曲玉松了口气。这功能应该能让豆子长得快点，源能也能攒得快点。
她没立刻调太快，怕出问题。先保持稍微快一点的速度，然后起床，给现实里的绿萝浇水，看了眼那盆多肉，没什么变化。
打开电脑，接了个新单，是设计个奶茶店的Logo。甲方要求简单点，要让人一眼记住。曲玉打开PS，刚画了个轮廓，突然想起界里的情况。
切回意念去看，那粒豆芽又长了点，芽尖更明显了，扎在土里的部分好像还长了点须根。另外两粒黄豆没动静，绿萝叶子和多肉叶子还是老样子。源能的光点比早上又亮了点。
看来植物生长确实能产源能。曲玉关掉PS，现在没心思改设计。她想，要是界里有光有热，植物是不是长得更快？现在里面灰蒙蒙的，跟没开灯似的。
要造个像太阳一样的东西，肯定要消耗源能。现在源能还是“微”，不够。得再攒攒。
接下来几天，曲玉没怎么管设计稿，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界里的情况。她把时间流速调快了些，肉眼能看到豆芽在长，每天都有新变化，茎慢慢变粗，还分了叉。另外两粒黄豆也发芽了，只是长得慢些。
绿萝叶子和多肉叶子也没蔫，好像更绿了点。源能的光点一点点变亮，从“微”变成了“少”，又从“少”变成了“中”。
第五天的时候，源能显示“中”，曲玉觉得差不多了。她集中精神，想着要个发光发热的东西，像太阳，但不用太大，能照亮整个空间就行。
集中意念的时候，后颈有点发紧，比之前塑造土的时候累。界里灰蒙蒙的地方，慢慢出现了一个小光点，一开始像萤火虫，慢慢变大，有拳头那么大，开始散发热气，光也越来越亮，把整个灰蒙蒙的空间照得能看清所有东西。
界面上的源能从“中”掉回了“微”。曲玉有点头晕，赶紧吃了块巧克力。
有了这个“太阳”，植物长得更快了。曲玉把时间流速调到最快，看着豆芽疯狂生长，开花，结果，结出一串串小黄豆。绿萝叶子也舒展开，长出新的枝条。多肉叶子饱满了点，还冒出个小侧芽。
源能涨得飞快，很快又到了“中”，然后到了“多”。
曲玉开始扩张空间。每次消耗一部分源能，就能感觉到界里的边界往外推一点。一开始只能推一点点，源能消耗也少。随着源能越来越多，推得越来越远。
她每天都扩张几次，大概过了一周，空间已经有她住的这间出租屋这么大了。里面堆满了植物，都是从现实里移进去的叶子、种子长出来的，有黄豆、绿萝、多肉，还有后来放进去的香菜籽长出来的香菜，蒲公英种子长出来的蒲公英。
空间里到处都是绿色，太阳悬在中间，一直亮着，温度也刚刚好。源能稳定在“多”，增长速度很快。
曲玉看着这些植物，突然想，植物能产源能，那动物呢？是不是更高级的生物，产的源能更多？
她打开购物软件，搜“活体蚂蚁”。有卖的，几十块钱一窝，带蚁后和工蚁。曲玉下了单，选了最快的快递。
蚂蚁到的那天，曲玉打开盒子，里面是个透明的塑料盒，好多芝麻大的蚂蚁在爬。她试着把一只蚂蚁放进界里，成功了。
她又试了试，能不能把蚂蚁弄小一点。集中精神想“缩小”，再看那只蚂蚁，好像真的变小了，比原来小了差不多十倍，像个小点。
曲玉来了精神。她把整窝蚂蚁都放进界里，然后用意念把它们都缩小了十倍。放进去的位置是一片土，旁边有几颗掉落的黄豆。
她调快时间流速，看着那些小蚂蚁在土里钻，有的拖着黄豆碎屑往地下搬，忙忙碌碌的。
界面上的源能，增长速度确实比只有植物的时候快了。虽然快得不多，但能看出来差别。
曲玉盯着那些蚂蚁看了会儿，又吃了块巧克力。头晕的感觉比以前轻了，可能是源能多了，或者是她慢慢习惯了消耗。
她想，蚂蚁只是很小的动物，要是放进去更大点的，比如虫子、小鱼，会不会产更多源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