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异点,是人类对于辐射区内无法理解现象的统一称呼。

在这里,物理法则被任何科学理论都无法解释的现实所颠覆:足以将人瞬间变成焦炭的落雷,充满剧毒放射性物质并带着意识的泡泡,单分子级别,可以将人无声无息切碎的纳米细线...甚至是撕裂空间,让人瞬间跨越数公里的传送门。

包括眼前陡增的重力异常点,每一个对于人类来说都足以开辟一个全新的学科去探讨,也足以施加最恐怖的毁灭。

信徒们说这是上帝显灵的奇迹,科学家怀疑这是外星人扔下来的垃圾,军方认为这是足以扭转战局的决战武器,而对于只想赚钱的潜行者和拾荒者来说,那是金库和死神的双重入口。

而乌托娅,此刻直面着死亡。

她的目标不是入,而是要撞穿那片辐射尘弥漫的残破圣堂,以此吸引所有注视。

“那个蠢货,以为我们的红外系统也会在辐射区失效?”

飞行员不屑的笑着,推下操纵杆,武装直升机猛地向前冲去...而几乎是这一个瞬间,他就后悔了这个决定。

乌托娅操控的破烂面包车不再规避弹坑和废墟,而是沿着最短,最直接的路径疯狂冲向那片区域这种匪夷所思的自杀式直线冲刺太异常了

结合那片区域令人不安的、扭曲如热浪的空气波动....

恐慌终于压过了贪婪,辐射区的一个个恐怖的信息闪过脑海,下意识的,飞行员怒吼一声:

“警报!高度异常丢失!姿态不稳!”

武装直升机庞大的钢铁躯体正因捕捉目标而俯冲,盘旋在其正上方不足一百米的低空,正如同海底的潜艇突遇无形断崖,空间瞬间失去了参照。

作用于那沉重金属机身的无形力场发生了剧烈的无法探测的扭曲,让机身猛地一沉,仿佛有无形巨手抓住了尾翼狠狠向下猛拽,直升机瞬间失衡。

“拉升!拉升!拉...”

驾驶舱内刺耳的警报声响成一锅粥,飞行员甚至来不及反应,直升机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剧烈抖动,摇摆,失控地旋转下坠。

巨大的螺旋桨发出狂暴的噪声撕扯着空气,却如同被粘稠油脂裹住,无法产生足够拉力。

飞行员绝望地想要提升马力,巨大的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转速瞬间飙升至危险红线,输出巨大马力..

剧烈的金属断裂声如同苍穹的悲鸣, 那片被击碎的巨大桨叶瞬间扭曲,而毁灭也如同多米诺骨牌。

失去一部分桨叶的旋翼瞬间产生无法平衡的离心力,几乎在撕裂钢板的下一毫秒整个旋翼系统彻底崩溃,庞大的高速旋转部件如同被投入搅拌机的巨鞭,失控飞舞。

其中一个巨大的桨叶碎片,打着死亡螺旋切割过直升机的主旋翼传动柱体与因马力全力提升而炽热通红的副引擎进气口,火星四溅,裂痕瞬间蔓延,引擎发出了远超设计极限的极限转速。

巨大的火球刹那间在半空中诞生,橘红色的、粘稠的、翻滚着黑烟与碎片的灼热能量膨胀炸开。

冲击波横扫而下,掀翻了残破教堂废墟的半面墙壁,漫天散落着燃烧的钢铁残骸砸落在地面和那片诡谲异常点上,引发更多细碎的爆炸和火灾。

熊熊燃烧的火焰贪婪地吞噬着武装直升机的残骸,映照着这片被死亡洗礼过的大地,扭曲的重力场将这份结局定格,内外时间的流速差,将死亡表现的缓慢而破碎。

在伊琳仅存的,几乎要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右眼视野里,那团膨胀的橘红色火球仿佛被定格在膨胀的瞬间,翻滚的浓烟像粘稠的墨汁缓慢扩散,燃烧的碎片如同凝固的流星雨悬浮在半空。

好美...就像是一场璀璨的流星....

巨大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般横扫而至,仿佛玻璃穹顶碎裂的声音直接在伊琳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响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混乱感瞬间席卷了残存的感官....特异点被这毁灭性的能量剧烈干扰了。

仿佛空间的膜被强行撕裂,伊琳只感觉身体被折叠拉长,不是传送门的稳定通道,而是狂暴的、短暂的空间裂隙,这是比重力异常点更恐怖的...

空间异常点!

在模糊的一瞬间,刚才绚丽的爆炸如同从未存在过般消失殆尽,伊琳也眼前一黑,意识彻底消散在剧痛中...

....

冷。

无止境的冰冷。

然后是麻木的钝痛,如同身体被浸泡在冰水里太久,失去了知觉,只剩下骨头深处透出的寒意和沉重。

紧接着,是左腕处那熟悉的、深入骨髓的灼痛感,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神经末梢跳舞,强行将混沌的意识刺穿一个孔洞。

意识缓缓上浮,沉甸甸的,像拖着千斤重的淤泥,但强烈的求生欲望如同本能般拖拽着前进。

光...很微弱的光...刺痛了眼皮。

伊琳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沉重的眼帘。

视野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浑浊的、布满水雾的毛玻璃,但已经好了太多,起码一颗右眼已经完全恢复了视力,至于左眼...完全黑了。

哦,原来是眼罩。

感受着左眼上的异物感,伊琳微微松了口气,首先嗅到的,是一股极其复杂的、却又无比熟悉的气味。

那是浓重的消毒水味,刺鼻到几乎盖过一切,却掩盖不住更深层次的陈旧霉味,廉价肥皂的味道,陈年木头腐朽的气息...伊琳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是什么味道。

孤儿院的味道。

自己躺在床上,狭小,拥挤,但并不潮湿,这倒是诡异...只有罗莎凯娅的房间因为自己买了一大堆东西而不会潮湿。

吱呀..

老旧木头门轴转动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感从侧面传来。

一个踉跄的身影端着金属盘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她的脚步很轻,落地几乎没有声音,金属盘子里是各种自己看不懂的药剂和抹布,她似乎在哭着,身体不断颤抖,为自己几乎没有感觉的身体擦拭着,不断翻身和更换药物。

“姐姐...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不知道多长时间,伊琳感觉自己大概是又晕过去几次...但那应该是自己妹妹的身影一直没有离开,她紧握着自己仅存的右手,低声笨拙的祈祷着。

“神啊...如果真的有神...求求您...救救我的姐姐...”

那温暖的感觉几乎持续了七八个小时,手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似乎贴近了自己,贴着自己的脸传来了温热的感觉...而后随地找了个被褥,就这么躺在了自己床边。

她没有敢在睡觉时抓着自己的手,而是侧着头看着自己,眼睛似乎一直是哭肿的状态。

.....

在伊琳有限的感知里,应该是持续了至少十多天这样的照顾,一丝不苟,全神贯注,就连每日的祈祷都逐渐流利,自己还看到了悉尼,看到了惠特妮两人,不过发生了什么都已经忘记。

“啊...”

直到今天深夜,伊琳才咬着牙强行让身体动了起来,伴随着床板轻微的吱嘎声,那沉睡的身影突然从地铺上蹦了起来,光着脚咚咚咚的立刻打开灯光,只穿着睡衣就直接跪在了床边,伊琳再次缓过神时,那疲惫而兴奋的绿色瞳孔就这么盯着自己的眼睛:

“姐姐!姐姐!你,你先别动...我,我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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