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先混乱不堪的战场上,此刻只余下了十四道身影——有人杵剑大口喘息,有人忙不迭盘坐调息,更有甚者在听闻结束后,竟是当场昏了过去。
除却几名特殊者,其余尽数被此次大乱斗伤了个不轻,没有几日调息,恐怕是连床都下不来了。
执事玄色袖袍在山间吹风下翻滚如墨,玉简悬浮于身前,上面赫然记录着一排排的弟子名讳。
接着,他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混元境’晋级者共二十人,依表现程度排序——”
此话一出,如寒泉击石,叫在场所有人意识清醒者打起了十分精神。
“首先,内门弟子林昭。”话音落下,执事运起灵气,化出一长条絮状物指向林昭。
众人闻言,循指看去。
就见林昭负手而立,剑归于鞘,神色淡然自若,仿佛先前的乱战对他来讲不是奋战,而是闲庭信步一般。
他在自己晋级的消息后并没有展露出太多情绪,而是静观半空上执事的伟岸身影,默默的颔首示意。
“次名,内门弟子李落邢。”又是一长条絮状物化出。
见那李落邢,依然手持双刀,在听到执事的宣判后,或许是觉得此名不行,亦或是林昭比他高一头,忿忿不平的哼了一声。
执事一直念到第七名,才有叶知瑶的名讳。
此时的叶知瑶,头间用红绸束起的高马尾已然不知去向,一尘不染的银发随意垂落肩头,衬得脖颈愈发雪白。
她的状态相较于场内绝大多数人要好上不少,要不是衣袖处的一道醒目裂口以及体内稍微紊乱的灵气,说之没参加比赛都有人信。
执事也不墨迹,很快便报完了二十名的晋级名单。
其中,有人伫立于场上,因自身没有晋级而满脸错愕,有人躺在地上享受着婴儿般的睡眠,不知天地为何物,晋级之喜需得过后才方可得知。
而在擂台的角落,一名鹰钩鼻青年正咬牙切齿,原因无他,没有晋级罢了。
“该死...”他浑身狼狈,以一种阴沉的目光看向不远处叶知瑶的背影,“究其原因都是因为你,我定要让你偿还我的损失...”
正暗自盘算,执事的宣告声便将他拉回现实。
“以上我所报到名的弟子,三日后,参与终轮比试!”执事目光如电,瞥视林昭以及叶知瑶二人,语气淡淡,“你们二人...”
说着,执事突然盯向角落里无人在意的鹰钩鼻青年,道:“还有你,尔等且随我来。”
话音落下,执事袖袍一振,三道灵力锁链如银蛇般窜出,精准的缠住三人的手腕。
众弟子见执事突露寒色,纷纷噤若寒蝉,不由得在心中暗自猜想这三人究竟犯了何种大事。
而且其中竟然还包含了此次‘混元境’的榜首,林昭是不是用了某种肮脏手段...那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惩罚?
叶知瑶感受着腕间传来的轻微束缚感,转头看向林昭,发现对方此时也正巧在看她。
神情不同鹰钩鼻青年的惊慌失措,没有露出分毫惧色,反倒有种‘没什么大不了的’意味。
接着,三人在众目睽睽下,随执事走到了一处四下无人的松林间。
山风掠过树梢,带起沙沙声响,更衬得此地寂静肃穆。
执事转过身,负手而立,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三人的灵力锁链,开门见山的厉声道:
“擂台光幕乃我所布置,尔等在内有半分异常举动,都无法逃过,还当真以为能瞒天过海?”
鹰钩鼻青年闻言,面色唰的一下变得煞白,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声音发颤:
“执、执事大人明鉴!弟子只是恰好见乱战中林昭所处位置差劲,想要让他难上加难,绝非有意同他人为伍...”
“哦?”执事指尖轻叩腰间玉牌,发出清脆响声,“那你的意思是,你们七人都是抱着如此想法,默契无二?这般巧合,我修行数几十载倒是头回见。”
毕竟没有证据,执事也不好第一时间直接宣判。
青年额头沁出冷汗,突然扑通跪地:“弟子知错!听闻押注林昭落败能得百倍赔率,这才想起了歪心思!”
而青年的内心却是不然,他为自己能说出这种借口而暗自窃喜。
林昭赔率的确很大,而在场的哪一位能对灵石过不去?再加上‘混元境’内不禁止临场围攻...
如此一来,大家合伙围殴林昭不就有理由,有动机了?
果不其然,执事听完后,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而目光转向林昭与叶知瑶二人。
叶知瑶见此,当即拱手,道:“弟子在比斗前就察觉到了阴谋,为保比斗公允才出手搅局,虽有意不与林昭正面交锋,却也未曾伤及无辜。”
她袖口的裂痕在风中翻飞,好似为她在‘混元境’公平比斗的佐证。
林昭从容不迫,拱手解释道:“弟子佯装不敌,实为引蛇出洞,若任其得逞,反倒玷污宗门大比清誉。”
话音落下,一旁的鹰钩鼻青年登时就不乐意了,伸手指着二人,道:“你们简直是血口喷人,若我真在赛前拉伙,你又有何证据为之证明...”
未等他说完,执事突然冷笑一声,叫他浑身上下顿起鸡皮疙瘩,咄咄逼人的气焰荡然无存,转而缄口结舌。
就这样忐忑的等待了近半分钟。
执事忽的广袖一挥,将林昭以及叶知瑶腕间的灵气枷锁散去,二人重归自由。
唯独没有给鹰钩鼻青年松绑。他见此一幕,腿一软,当场瘫倒在地。
“你,情有可原但罪不可赦——贪图财物,非你作恶的理由。”执事怒目圆瞪,一段话便宣判了对方的罪名。
说完,执事又扭头看向叶知瑶以及林昭二人。
“你二人虽然有罪责,但情有可原。”他的语气平淡,却又意味深长,“都去思过崖面壁三日,下不为例。”
这时,山风骤急,执事一个转身带着面如死灰的鹰钩鼻青年化作流光远去。
唯余松涛声里,一点零碎的传讯符碎片肆意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