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荒唐结孽缘,误颠鸾凤乾坤动……”
檀香与脂粉气交织,混杂着浓郁的灵酒气息。
乌木楼阁内,昏黄的符火晶石高悬梁上,散发着暧昧的光晕。细小的“浮金粉屑”缓缓飘落,映照得台上舞姬轻纱薄透,颜色诱人。
台下人影攒动,商贾、修士拥着娇媚女伶肆意调笑。
裴庆独坐角落,听着台上唱着“虎狼之词”,目光漫不经心扫过喧闹的人群。
他本打算出门购买食材,但心中放心不下师尊,于是特意找了个鱼龙混杂的风月场,探听消息。
绝对不是他自己想进来的。
“连兄,听说那瘴月州的虫潮越闹越凶,连元婴境的虫王都出现了。”
“李兄消息还算灵通,但却不了解其中内幕……”
连湛山左拥右抱,一副讳莫如深的神情,怀中姑娘恰到好处地露出一脸崇拜,给足了客户情绪满足。
“哦?连兄知晓内幕?”
“告诉你们也无妨,这次的虫潮绝不简单,现在已经有三家仙宗与三家魔教对峙在瘴月州,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势力,暗地里不知还有多少势力参与其中。这回怕是有天大的事要发生了……”
角落里,裴庆耳廓微动,没想到真有所收获。
师尊她们被困在瘴月州,自己被正魔两道同时追杀,还有比这更惨的事吗?
裴庆颇为郁闷地喝了一口灵酒,正欲继续偷听二人谈话,楼台之上却是喧闹骤停。
随后锣鼓急响,舞姬如潮水般退去。一道裹着暗香的窈窕身影凌空飘落,红纱翩跹,不偏不倚落在台心。
台下宾客似是早已知晓有此环节,皆停下谈话,绕有兴致地看向台中女子。
“诸位贵客,戌时已至,大家期待已久的‘竞芳辰’环节如约而至。”
“小女子楚月,将为贵客们主持接下来的拍卖。”
身穿大红薄纱仙裙的女子声音清越婉转,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众人耳中。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得有磐罄回荡,绕梁不绝。
一道青纱如雾垂落,莲台中央现出一抹朦胧曼妙的剪影。
“如烟阁三大花魁之一,楚玲珑。玲珑的魅力想必诸位贵客都已了解,小女子就不多赘述了。春宵一夜值千金,楚仙子子今夜起底一千枚灵石,每次加价不能低于二百灵石哦。”
台上的楚月已不见身影,悦耳勾人的声音却依旧清晰地落入众人耳中。
“一千灵石?”
裴庆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跑到鬼面林九死一生也没赚到一千灵石。
“今晚竟有楚玲珑,听说她很久都没有出来陪客了。”
“玲珑终于愿意出来了,我出两千灵石!”
“两千五百灵石。”
“三千灵石!”
“……”
衣着不凡的贵公子们竞相喊价,很快就将价格炒至天文数字。
“莫不是……”
裴庆咂舌,他在这看了约半个小时,全都是他一辈子都消费不起的水平。眼见众人的心思全在拍卖会上,没人再讨论修仙界的情报,裴庆便打算离开。
“……接下来,有请今晚的特殊嘉宾——令狐灵仙。”
蓦的,如烟阁中的灯光全部集中在戏台之上,一只巨大的金丝鸟笼裹挟着细碎光尘悠然垂落。
笼中,一名少女身着天青色络金丝的薄纱衣裙,香肩半露,如一只美人鱼一般跪坐在笼中。
裙下膝盖粉嫩,一双光滑乳白的小腿犹如凝脂,嫩得能掐出水来一般。
少女低着螓首,清丽脱俗的脸庞在聚光灯下温润如玉,芳华无加。
在裴庆见过的女子中,单论颜值,也只有师尊、慕师姐、尹清绾以及凤凌裳等寥寥几人能与之媲美。
“竟是令狐仙子,听说令狐仙子从小受阁主的悉心栽培,琴棋书画,诗词歌舞,无一不绝。年方二八便已是如烟阁花魁,只可惜其只陪酒献艺不卖身,到现在还是一名清倌人。”
“难怪今晚来了这么多人,原来是令狐仙子要出场。能一睹仙容,小生真是三生有幸。”
“呸,小书生你就舔吧,这‘竞芳辰’可没有卖艺不卖身之说,立了这么久人设,不还是……”
“胡说八道,令狐仙子一定是有苦衷的!”
令狐灵仙的出场让如烟阁中的气氛顿时火热起来,即便大多数人知道自己肯定出不起价,也都翘首以盼,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将这倾国倾城的女子拿下。
“……玄阴玉体,元阴未泄,起拍价一万灵石,每次加价不能少于一千灵石,一个月后开拍!”
楚月托起琉璃盏,内里一滴精血荧荧发光,空中映射出“玄阴玉体”四字。
这是如烟阁检验女子体质的灵器,自然错不了。
此言一出,场下宾客哗然,不曾想冰肌玉骨,神韵天成的令狐灵仙竟是极其稀少的特殊体质。
“还带提前预热的啊……”
裴庆看着笼中如金丝雀般的少女,想起前世的预售制度。
“时候不早了,该回家咯。”
看完热闹,裴庆提着街上买来的烧鹅往外走去,一旁的小厮见状连忙谄媚地递给裴庆一块干净的毛巾,上面沾着特殊的灵液,用来擦脸可祛除身上的脂粉味。
“专业。”
裴庆夸赞一句,出门而去。
另一边,得知梦中神女即将出阁的连湛山如丧考妣,也摇摇晃晃地出了如烟阁。
……
杏花巷。
曲径幽深的窄巷中,一株百年杏树虬枝斜伸,亭亭如盖,在月色下筛落一地碎银似的光斑。
浓荫深处,便是凤凌裳置下的宅邸。
二进院落,不算大,两人住着却也空落落的,此刻凉丝丝的夜风卷过,更添几分寂寥。
裴庆脚步轻捷地穿过垂花门,眼角扫见西厢房亮着橘黄的灯火,心头莫名一跳。
他下意识地停下,低头对着衣领嗅了嗅——还好,并无胭脂水粉的香气沾染。
“我是去逛勾栏的,不是在打听情报……啊呸,我是去打听情报的,不是在逛勾栏。”
裴庆心虚地安慰了自己几句,这才敲响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