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斯伯里卡文迪什剧院的包厢里,天鹅绒帷幕低垂,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雪茄、女士香粉和期待的气息。

舞台上,灯光聚焦,著名的魔术师“幻影”梅林正进行着他今晚的压轴表演,“时空镜像”。

助手被推入一个装饰华丽的立式衣柜,门扉紧闭。梅林挥舞魔杖,念动咒语,当然是唬人的,聚光灯猛地打在舞台另一侧一个一模一样的立柜凭空出现。

柜门打开,那位助手微笑着走了出来,向观众鞠躬,紧接着,舞台中央的柜门也同时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观众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惊叹,萨莉激动地抓住维多利亚的手臂,“妈妈,你看到了吗?他瞬移了,真的瞬移了,这怎么可能?”

坐在萨莉另一侧的尤兰达,维多利亚那脸色苍白、眼神总是带着一丝怯懦的吸血鬼仆从,也忍不住微微前倾身体,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维多利亚大人,”她声音细若蚊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维多利亚·金盏花端坐在包厢中央,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舞台上的谢幕,她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蓝色丝绒长裙,外罩一件银灰色貂绒披肩,姿态优雅得如同博物馆里的雕塑。

听到萨莉和尤兰达的惊叹,她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洞察意味的弧度。

“瞬移?”维多利亚的声音清冷而清晰,即使在掌声中也穿透力十足,“以目前的科技水平,无论是蒸汽动力、电磁学,哪怕一百年后,都无法实现两个宏观物体在瞬间进行精确的空间交换,更别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端起包厢小几上的骨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萨莉和尤兰达都看向她,等待下文。

“那么,他是怎么做到的?”萨莉追问,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维多利亚放下茶杯,指尖优雅地交叠在膝上。

“排除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萨莉。”她目光扫过舞台上正在接受鲜花和欢呼的梅林和他的助手,“唯一的解释,就是双胞胎。”

维多利亚微微颔首,“舞台两侧的柜子,看似相同,实则内部结构必然有精妙的机关,比如暗门、滑道或升降台。

当助手进入第一个柜子后,迅速通过机关转移到舞台下方或侧幕。与此同时,她的双胞胎姐妹,早已在舞台另一侧的柜子里准备就绪。

灯光、烟雾、以及梅林那夸张的‘咒语’,都是为了转移观众注意力,掩盖机关运作的声音和那短暂的‘空档期’。

当灯光打向第二个柜子并打开时,观众看到的,自然是‘瞬移’成功的假象。”

“原来是这样,”萨莉拍了下手,“妈妈真厉害。”

维多利亚看着她们的反应,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绪,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双胞胎……”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追忆的意味,“共享一个身份,扮演同一个人……这在魔术界并非罕见。为了追求完美的幻象,有些双胞胎甚至……会牺牲掉自己独立的人生。”

萨莉和尤兰达都安静下来,看着维多利亚。

“我记得很多年前,”维多利亚的声音低沉了一些,“听说过一对双胞胎兄弟,为了一个类似的‘分身’魔术,从小就被秘密训练,他们学习同样的技能,培养同样的习惯,模仿对方的一举一动,甚至连说话的语调和微表情都力求一致,他们共用同一个名字——‘幻影双子星’,在舞台上,他们是奇迹的创造者;但在舞台下,他们几乎没有‘自我’。”

包厢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舞台上的喧嚣仿佛被隔离开来。

“他们不能有各自的朋友,不能有各自的爱好,甚至不能爱上不同的人。”维多利亚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因为任何差异,都可能成为魔术的破绽,他们的一生,都必须服务于那个共同的‘幻影’身份。”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令人唏嘘的是他们甚至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萨莉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嘴。尤兰达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个女人,”维多利亚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却暗流涌动,“并不知道他们是两个人,她爱上的是舞台上那个光芒四射、无所不能的‘幻影双子星’。她以为她爱上的是一个灵魂,一个奇迹,而实际上她面对的是两个共享着同一份荣耀、同一份痛苦、也共享着对她的爱意的男人。”

维多利亚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光滑的边缘。“这注定是一场悲剧。那个女人最终精神崩溃了,她无法承受这种分裂的爱,无法分辨她面对的是谁,而那两个兄弟……”维多利亚的声音冷了下来,“在痛苦和嫉妒中互相猜忌、怨恨,最终,魔术失败了,他们的关系也彻底破裂。一个远走他乡,杳无音讯;另一个据说在绝望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包厢里一片寂静,舞台上的欢庆气氛与这里的沉重形成了鲜明对比,萨莉眼中充满了同情和震惊,尤兰达则不安地绞紧了手指。

维多利亚似乎还沉浸在那个悲伤的故事里,她微微蹙起眉头,像是在梳理记忆的细节。然而,就在下一秒——她的身体猛地一僵。

冰蓝色的眼眸骤然收缩,如同寒潭瞬间冻结,她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脸上的平静被一种极其锐利、充满惊疑和不祥预感的神情所取代。

“等等……”维多利亚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那个女人精神崩溃后被送进了哪里?”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不再是追忆,而是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扫向萨莉和尤兰达,但她的焦点显然不在她们身上,而是在飞速运转的思维中捕捉到了一个可怕的关联!

“贝瑟尔私人疗养院,”维多利亚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个名字,“她最后被送进了贝瑟尔私人疗养院。”

萨莉和尤兰达都被维多利亚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到了。萨莉紧张地问,“妈妈,怎么了,贝瑟尔疗养院……有什么不对吗?”

维多利亚没有立刻回答,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冰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她猛地放下茶杯,杯底与碟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贝瑟尔疗养院……”她重复着这个名字,声音冰冷刺骨,低声嘟囔着,但并没有想要将另外两人牵扯进来的意思,“就在上周那里发生了一起离奇的命案。一位长期居住的女病人,在深夜被发现在自己的房间里被开膛破肚,手法极其残忍且专业。”

维多利亚猛地站起身,丝绒披肩滑落在地也浑然不觉,她冰蓝色的眼眸如同燃烧的寒冰,里面充满了震惊、愤怒和一种被愚弄的冰冷杀意。

“双胞胎,共享身份,爱上同一个女人,贝瑟尔疗养院,开膛破肚……”维多利亚的思维如同精密的齿轮在疯狂咬合,“那个活下来的‘幻影双子星’,远走他乡的那个,他去了哪里?他真的放下了吗?”

一个可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成型。

“萨莉,尤兰达。”维多利亚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回家,锁好门窗,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尤其是自称是‘魔术师’或者带来‘惊喜’的人。

她甚至来不及解释更多,一把抓起掉落的披肩,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消失在包厢门口,只留下两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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