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缺了颗门牙,哀求时的唾沫星子喷在司祭的袍子上。

看到这幅场景,多洛萨感觉一个脑袋有两个大,果然又撞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了,于是她急忙观察了老头一圈,发现并没有小孩子的身影,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个可以相助,这个可以相助。

多洛萨观察着凉莱的举动,看到对方皱了皱眉头,迈步往那边走,立刻意识到善良的剩女小姐又想“多管闲事”了。于是她昂首挺胸,率先走了上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多洛萨站在两名绿袍司祭后面,大声询问。

两个绿袍司祭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刻回过头看去,本来只看到了率先跑过来的多洛萨一个人,正准备发怒,嘴巴刚张开,凉莱就出现在了多洛萨的身后。

“你们干什么呢?”凉莱也问了一句。

看到那洁白的圣女袍,两个绿袍司祭顿时就萎了。

“第三圣女大人……”

两个司祭毕恭毕敬的朝着凉莱行礼。

虽然到这个世界已经两个月了,但是凉莱还是不太适应这个礼数,可还是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一副大老爷做派,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先别问好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凉莱但眼神穿过了绿袍司祭,看向了二人身后那哆哆嗦嗦抱着罐子的老头。

“喂,”她冲着老头扬了扬下巴,“你来说,你们在干什么呢?他们是不是要抢你罐子?”

那老头瑟缩了一下,眼中满是哀求与恐惧。

“我,我……”

他哆哆嗦嗦的说不出来话。

看着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两个绿袍司祭顿时来了脾气,其中一个上去狠狠踢了一脚,另一个则跟凉莱陪着笑,像是苍蝇一般搓着手。

“哎呀,第三圣女大人……这个该死的家伙偷藏光蜜,所以我们打算给他一点儿教训……”

凉莱皱眉,拽住了那个踢人的司祭。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两个绿袍司祭对视一眼,并没有太在意,只当是面前的圣女大人不想让他们的动作太过粗鲁,从而丢了教会的脸,所以连连点头称是。

凉莱看向那个老头。

“喂,老爷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她蹲下身去,和面前的老头平视。

老头看着面前的圣女,又抬头看向那两个怒目圆睁的绿袍司祭,最后狠狠咽了口口水,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闭上眼睛。

“我!我已经为教会提供了我该采集的光蜜,现在,现在罐子里面的这些都是多余出来的!是属于我的……我可以自由分配的……”

果然是这样。

凉莱了然的点头。

“行,”她用手拍了拍老头的肩膀,重新站起身来,“我相信你,老爷子。”

“好了,你们两个也该干嘛干嘛去吧,别总为难别人,我来这边看到好几次了,都是你们这些绿袍干的……”

凉莱当然清楚,绿袍是最低级的教会成员,所以只能这样以暴力手段亲自压榨尘民,而剩下的比较高级的教会成员,用的可就不是这种看得见的方式了……那才是真正的吃人不吐骨头。

两个绿袍司祭的脸色皆是僵硬了一瞬,随后二人再一次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上前一步。

“圣女大人,这家伙是在说谎!”

说的义正言辞,让凉莱都恍惚了一阵。

然而凉莱并不想做什么包青天,在这里断案,她只想赶紧解决现在的问题,很明显的,就是这个老头挨欺负,还有什么好争辩的呢?

“行了行了,你们想要光蜜的话……”

凉莱掏出了一枚银币递给老头,然后再在老头吃惊的目光之中把那个罐子抱了起来。

两个司祭也愣住了,其中一个竟然伸出手来接。

凉莱挑眉,把手中的罐子给了身后的多洛萨。

“干嘛?我又没说要请你们。”

“……”

她虽然善良,但又不是好欺负。

“现在我是这罐光蜜的主人了,你们是想抢我的光蜜呢?还是要买我手里的光蜜呢?”

凉莱指了指多洛萨怀中的罐子,脸上的表情有些欠揍。

绿袍司祭:“……”

他们又怎么敢得罪圣女大人呢?

“您的东西我们怎么敢……是我们唐突了。”

司祭们点头哈腰,但是在抬头的一瞬间,凉莱分明看到了不服的情绪在他们的眼睛里面。

果不其然,在两个绿袍司祭转身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两个人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不理解圣女为什么非要去帮那些毫无作用,又没有能力的人。”

“唉,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第三圣女的事儿?就好像被暗裔夺舍了一样……最近总是做一些不符合教会常理的事情。”

“哈——这个我还真不清楚。”

“不清楚就对了,对那些无用之人释放善意……我看她距离赎罪圣女也不远了。”

这些话全部被德露西亚听进了耳朵里。

德露西亚扯了扯凉莱的衣袖,踮起脚尖,凑近对方的耳朵,刚才两个绿袍司祭说的话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遍。

凉莱的表情淡淡的,只是温柔的揉了揉周围几个孩子的脑袋。

“你们不觉得他们说的话之中有什么漏洞吗?”

这个孩子迷茫的眨巴着眼睛,看着凉莱。

“如果没有尘民的话,原来采集光蜜呢?”

凉莱笑了笑,“就像是我,我是圣女,如果所有人都和我做一样的工作,那谁来采集光蜜,谁来聆听神预,谁来审判罪人?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有些人的天赋就到这里了。”

“抛去那些好吃懒做的人不谈……”

凉莱看向不远处捧着银币呆愣的老人。

“剩下的人都在努力的活着啊……只不过因为干的活不同,所以被贴上了不同的标签,也被划分出了等级……”

凉莱的目光扫过集市上佝偻的背影和粗糙的双手,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他们总说尘民低贱,可教会屋顶的金箔是谁贴的?圣餐盘里的白面包是谁种的?”

她蹲下身,平视着孩子们的眼睛。

“就像织布机上的经线和纬线,少了一根,整匹布就散了。”

“记住,”凉莱捡起地上半块发霉的黑面包,指尖沾了泥土,“当有人告诉你某些人生来就该被踩在脚下时……”

她突然用力掰开面包,霉斑簌簌落在圣女袍的银线刺绣上。

“那一定是因为,他们害怕被看见自己正站在别人的脊梁上。”

远处传来绿袍司祭的呵斥声,卖木雕的少女慌忙收起刻刀,那个歪翅膀的天使雕像滚到凉莱脚边。她弯腰捡起来,轻轻拂去上面的木屑。

那少女的眼神,也落在了凉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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